“唔……舊日詛咒的殭屍,到底算是生者還是死者?”文學少女思考著嚴肅的命題。

正拿著軟尺給龍姬測量身高和體長的羅森,聞言沒好氣道:“什麼,我都免費為國效命了,你還想給我套一頂‘劊子手’的帽子?”

“我沒有這麼說。”米莉意識到這個問題冒犯到了枕邊人,但話已出口,只能狡辯道,“只是學術討論而已,算一下時間,這說不定能成為論文的題目。”

在各國領導人歷史性的默契配合下,舊日詛咒的真實效果被隱藏起來,但紙是包不住火的,或許是獨居的患者死後殭屍化,或許是幕後黑手找媒體記者爆料,或許是義憤填膺的知情者洩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不會太遠。

當然,論文題目什麼的純粹是欺負羅森沒上過幾年學,魔藥科的學生不可能寫這種嚴重偏離專業課程內容的論文,她只是文青病犯了,陷入某種道德泥沼中。

“論文……回想起某些不愉快的回憶。”羅森只寫過作文,沒寫過論文,但這不妨礙他將兩者聯絡到一起,“首先要宣告一點,我是個巫師,不擅長聽取別人的意見,你若有自己的想法請憋著。”

米莉翻翻白眼:“請別將自己的個性缺陷算到職業特徵裡去。”

這話是沒錯,然而Magicka學院裡的巫師基本都是聽不進別人的意見的固執老頭,這也是事實。

羅森收起軟尺,在育兒表格上填下測量數值,逐步給出自己的答案:“雖說復活術的常規用法是死亡後立刻使用,但其實它的施法前提條件只有一個。”

“被複活者的靈魂。”米莉接道。

儘管她未能習得復活術,但聽過羅森解釋復活術的原理,已經不會再詢問‘為什麼屍體成了灰都能復活’、‘為什麼掉懸崖摔死的巫師會復活在山頂’、‘為什麼復活時連身上的衣服和道具都還原了’等問題。

羅森打了下響指:“換言之,如果有辦法前往冥界把靈魂撈回來,我可以復活一千年前的亡者。”

“這……”米莉剛想說‘不可能’,但回想起自己在Magicka學院裡迷路時的所見所聞,突然覺得可能性不一定為0。

羅森露出笑容,圖窮匕見:“問題來了,假若把只有復活術能治癒的殭屍視為生者,是否也可以把這個一千年來都待在冥界的靈魂視為生者?那這個世界還有‘死亡’的概念嗎?”

“你這是偷換概念。”米莉不清楚哪部分被偷換概念,但一定是被偷換了。

這種拿誇張到極致的案例類比的話術,她在旁聽校內的辯論賽就見識過了。

羅森也不爭辯,繼續道:“所以,你對‘生與死’的界定,採用的不是高大上的標準,而是最普通最膚淺的標準……這就簡單了,我這個星期不去墓園島練習魔法,下個星期我帶你一起過去,你看一眼殭屍的尊容就能給出答案了。”

因為詛咒能量和被奴役的靈魂所產生的魔力的存在,亡靈生物的‘壽命’是很長的,不要期待殭屍的血肉十來天就被蛆蟲吃光光而降級成骷髏兵、然後骷髏兵風吹日曬個幾年就骨質疏鬆散架這種美事。

然而,即便屍體腐爛速度很慢,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它們不是常識中的‘活著的生物’。

“…………”米莉默然不語,不是有不同的意見,而是沒有自己的意見。

說到底,她還沒有見過舊日詛咒形成的殭屍,只見過學院內的死靈法師召喚出來的亡靈生物,那玩意長得醜陋、但不存在道德問題。

“那麼,時間也差不多了。”羅森親了口龍姬的額頭,走到衣帽架上取回自己的巫師帽戴上。

米莉奇怪道:“你要出門?”

羅森很少晚上出門,按照他的說法,與其回應貴族們的邀請參加奇奇怪怪的宴會,不如留在家裡和她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