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踏進院子,作商賈打扮卻不見銅臭氣的男子,面帶笑意,恭恭敬敬地向袁雋行禮,舉手投足間竟很見儒士風度。

“戊辰?怎麼這副打扮?”袁雋有些意外地打量著自己許久不見的死士。

“主子及笄大喜,吳塵代家裡來賀!”

“吳塵?吳家新家主是你!”袁雋驚喜道。

“是。”

吳庸立在一旁,十分欣慰地在袁雋和戊辰身上打量了幾個來回,笑道:“吳塵此來,老奴可功成身退了!”

袁雋聞言略想了想,道:“吳叔,您可別想得太美了!現下就有一事需您操持。勞您指揮他們把桌椅支起來,好吃好喝的擺上,我與戊辰到書房交代幾句就來。”

“諾。”吳庸滿身喜氣出了院子,戊辰隨袁雋進了內書房,得了自家主子親手倒的茶水,微笑著問:“主子,可是先聽西北境況,再聽其他?”

“由你。”

“那屬下先挑緊要的稟。

亭林郡主領軍西北,雖不似您母親、先舞陽公主那般果決,卻很能識人,長於採言納諫,郡主帶去西北的援軍番旗頗雜,但目前都能彈壓得住;

忠武將軍比之鎮遠侯,更青出於藍,太元山一帶守得滴水不漏,幾次突襲後,遼軍在那一片不得不縮防;

成家三郎帶著運糧隊,較預估的日子提前三日到達渝川,看起來也頗能吃苦,任家小公子幫著他把糧草盤點清楚後,已由庚午護著轉運前線;

我見丙寅在運糧隊裡,想著主子應當不會只為護送成三郎就把他派出來,所以自作主張讓庚午隨扈,丙寅到渝川第二日便走了,我沒多問;

任重其人,很像渝川人!”

袁雋聽到此處,不禁笑了,戊辰這個地地道道的渝川人,這個據說還沒學說話就知道點數的渝川人,竟說任重“很像渝川人”,看來那個在家人口中“沒出息”的“皮猴子”“臭小子”,倒真真要叫人刮目相看了。

“你方才說,是庚午送成治去邊境嗎?”

“是。”

“以何身份?”

“化名姚武,是為投軍。”

“那便傳信給他,留在亭林姐姐營裡當兵,好好幹,不必回來了。”

“主子……”

袁雋打斷戊辰:“他本就是姚家血脈,雖是旁支,卻也不遠,若真算起來,我要稱他一聲‘堂叔’的。姚家人,該揮槍執戟上前線,他們的魂在沙場。讓庚午無聲無息候在暗處,反埋沒了,大楚失一良將呢!還有,不止庚午,你也不該再做我死士!”

袁雋以手示意戊辰先聽她說完:“戊辰,你如今是吳家家主,你要做的事情比當死士要多、要重要!”

“若不是兩年前得主子提點,經手運作北貨行和滄州車馬行,家裡決計不會把屬下放進新任家主的考慮人選之中。此番定下屬下,也是覺得屬下是主子死士,接任家主後入府管家,能更好護衛主子。”

“既然說到這兒,戊辰,這幾日把事情交代好便回滄州吧!比起把你留在京城,我更需要你回渝川當個‘主心骨’,幫我把外頭的事兒都串起來。戊辰,這個人,只能是你。”

“可規矩是……”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姚家既已交到我這兒,我說了算!另外,走的時候把秋水也帶回去,將你的這些本事都教給她,不學成不能回!今後,家裡有你,京城有她。如此,不管我身在何處、是何身份,你們一定能幫我護好祖父、護好袁家,守住姚家和吳家傳承。”

“主子,真若如此,丙寅不知何時歸,辛未又已赴齊,您身邊就只有落霞了!”

“你已知辛未赴齊了?”

“是。辛未離京後先繞道渝川,說得了主子命令,要探齊國訊息回來,時日不短。我便把北貨行一線交給了他,想著與乙丑、壬申避開著,他們三人也能更安全些。”

“如今什麼情況了?”

“辛未已抵陽城,傳了個訊息回來驗了驗,可行。未免疏漏,是條明信兒,最遲不過後日一早,京裡也會收到國書。”

“……什麼訊息?”

“齊帝薨,太子燕溯即位,立二皇子燕洄為皇太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