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似是夜空荒廢,在漆黑之後,光線重新一點點湧入識海,撐開那片已經黑得透底的領域。

子衿突然眼前一亮,他此刻宛若置身黑暗之中已久,忽然看見一道撕開夜幕的光,將他籠罩在久違的光明裡。

人在最無助的時候是渴望光的,因為光可以撕開黑暗之幕。

而此刻,子衿的心裡就有一束光,那一束光就像一柄劍,只要握住它,就可以逃出生天。

終於,那一束光在慾望的唆使下,還是破體而出,好像是自他的頭頂迸出,那光還未落地之時,便已在房間裡爆炸開來。

那炸開的光極其耀眼,似是瞳孔在太陽耀斑裡來回穿梭,目之所及之處皆是刺眼。

在場的所有人皆下意識地拂袖遮眼。

就在那片光佔領地下城之際,常仙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

話音緩緩垂下,落於無痕,似隆冬之夜飄零的雪花,輕盈而優雅。

嗖 !

一道道亂石穿空驚濤拍岸的聲音緊隨而至。

子衿三人瞬間感覺身體好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托起,懸浮於空中。莫名的失重感容易讓人產生錯覺,此刻三人的錯覺便是身體已經沉溺於水底,呼吸困難。

在這種陌生而又極度恐懼的情況下,人的能反應都是閉上眼睛,以此減小心理的陰影面積。

再一睜眼時,子衿三人的身體已經落在了渭水河邊。

原地,蘇掩父子的眼睛如死寂一般,還停留在屋頂那束亮光消失的地方。

“可惡!”回春怒不可遏,氣得暴跳如雷。

蘇掩抱怨道:“爹,我早就說過,此人深不可測詭計多端,要是剛才一刀結果了他,也不至於放虎歸山吶。”

“唉”回春嘆了一口氣:“可惜此人性子太倔,若是能馴化為我所用,那麼他可是戰場上不可多得的一隻利箭呀!”

語落,他便轉身拂袖而去。其餘的紅衣殺手也跟了出去。

回春等人走後,地下城突然顫動了兩下,房梁之間隱有灰塵簌簌落下。這應該是藏在暗中的殺手已撤去。

蘇掩原地愣了愣,然後走到冰棺前,俯身化掌撩去,那懸停在冰棺之上的霧氣瞬間瀰漫開來,覆蓋住了微醺的屍身。

地下城的機關竟是以詩句的聯袂為對介面,那句: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實際就是幻術,主要是用於干擾人的判斷力,讓人無法集中注意力,找出暗藏殺手的具體位置。

這也就是為什麼子衿三人剛進入房間,蘇掩父子就隨後殺到。說到底就是一個在明處,一個在暗處。

而那句: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則是故意倒置過來,讓人誤以為前面兩句就是結尾,常仙子之所以輕易就破了那幻術,就是因為悟透了這一點。

蘇掩背靠著冰棺蹲了下來,他雙手捂著腦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也不知該責怪自己還是責怪微醺。

……

……

子衿三人在渭水河邊發生了爭執,子衿想今夜再次偷偷潛入地下城,帶走微醺的屍體。

理由很簡單,微醺不僅是他的同門,更是他與尋覓的好朋友,他不希望她死後都不得安寧,躺在那冰冷的地下城。

但雅魚與高有狐覺得這樣太冒險,能不能破地下城的機關不說,透過上次的貿然闖入,蘇掩父子肯定會有所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