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藍沉默著離開了翰林院,沉默著走在大街上。

他想了很多很多,有他自己記憶裡的,也有原主蘇藍記憶裡的,這些林林總總融匯下來,卻都在昭示著倆字——父愛!

蘇文,這個他現在這具身體的父親,這個在大項王朝地位舉足輕重的父親,居然會為了他以辭官相要挾,迫使項明帝妥協。

不然他早可能就已經在三年前會被點名發配到邊疆去參軍打仗,也有可能早就埋骨他鄉了。

生活在歌舞昇平裡的原主不知道戰爭有多殘酷,但作為從地球過來的蘇藍卻知道戰爭的殘酷。

這是一位退伍的老兵告訴他的,只要上了戰場,就相當於將活命的念頭拋之腦後,十個人裡都不一定能活下一個,五十米的距離,是靠著戰友的屍體堆砌出來的血海之路,一個不留神,有可能自己就會變成血海之路上的一個。

所以蘇藍沒有被髮配去邊疆參軍,他很慶幸,但更多的是對父親的感恩,因為他知道三年前自己的行為代表著什麼,那是觸犯了天子的威嚴!

這要是個平民或者江湖人,早就被禁軍給格殺在了當場,而項明帝本來打算讓他充軍,但最後卻不了了之,可見蘇文不僅僅是以辭官相逼,肯定還割讓了太多利益,不然項明帝怎可能妥協,那可是一國之君,說一不二的帝王!

他的父親,背地裡為他做的太多太多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項王手拿青銅長劍,腳踩黃龍從天而降,一劍砍下勾蝗的腦袋,養雲氏至此節節敗退,退出爭奪天下的舞臺,隨後項王也開創了大項王朝!”

恍惚間,蘇藍聽到街邊有人在說書,說的是大項王朝開國皇帝項王的豐功偉績,這一段是坊間流傳最廣的一段。

當坊間開始有說書先生講述這段傳說的時候,那就代表著泰平城已經開始籌辦廟會了,至於廟會的內容,就是祭拜項王。

普通人對於這種廟會的印象只會是覺得熱鬧,但皇室子弟卻不一樣,因為這代表著他們要祭祖,也就是祭奠項王。

在蘇藍的記憶裡,他很小的時候來逛過廟會,那時候蘇文還不是首輔,一年一度的廟會總是蘇文帶著他和弟弟蘇天來。

但等到蘇文當了首輔後,就沒再帶他們來過了,因為廟會期間,王公大臣都會陪同皇帝一起祭祖。

這之後都是他和蘇天一起來廟會閒逛,但等到蘇天拜入宗門開始修行之後,這廟會他就再也沒來過了,仔細想想迄今已有十年時間。

而十年後的今天,他在恍惚之間走到了這裡,卻沒有一絲陌生之感,因為這裡正在舉行的廟會,一如十年之前。

蘇藍順著廟會主幹道走著,兩側都是擺攤的小商鋪,有賣糕點的,有賣胭脂水粉的,還有賣一些小玩意的。

小的時候他和蘇天最喜歡這些小玩意攤子上的東西了,因為很有趣,但現在他不喜歡了,因為他發現有趣的不是小玩意,而是小時候。

突然,他停住了腳步,看到一個賣摺扇的地攤,地攤的主人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褂,正在提筆給摺扇上寫著文字,字型娟秀又不失狂傲。

“飲盡杯中二兩酒,唯吾獨消萬古愁。空有一身真本領,無處施展引為撼。”

蘇藍輕聲唸到,繼而嘴角一翹,沒想到這還是個鬱郁不得志的書生。

他的攤前人挺多,基本都是別人買扇讓他題字,有他自己想的詩詞,也有聖賢文字,還有祝福語錄等等。

蘇藍本不喜歡摺扇,但詩詞他很是喜歡,在地球的時候他就很喜歡一些名人詩詞甚至是曲,對這些涉獵頗深,但他在原主的記憶裡卻發現,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詩詞曲,或者說根本沒有好的詩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