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來人的差事很快就辦完了。

臨回宮前,那位緋袍太監向趙德昭傳達了他皇帝老爹的吩咐:

“此次出宮辦差,聖上讓老奴順便轉告殿下:今日就不必進宮了。”

趙德昭聞言,頓時就傻了眼,原本因為辦掉王世傑而有些飄飄然的美好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原本,他是打算趁熱打鐵,每天進宮纏著老爹,儘量發動感情攻勢。

哪裡想到,自己這才進宮過一次,正在興頭上呢,突然就等來了這麼一句話!

宮裡的太監走後,趙德昭仍然呆呆站在原地,他的一顆心就像是府邸大門口凍了一夜的石獅子,裡外都是哇涼哇涼的

過了好一會兒,趙德昭胸中的一股憤懣之氣,終究無法消退,他跳起來大喊:

“錢牛兒,備車,備車!我要進宮。”

我不服!

我一定要進宮問個清楚,你到底是哪裡不爽我了?

前天還說得好好的,准許我可以每天進宮,這才只過了一天,怎麼突然就改了口了?

做人,不可以這麼不講理,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行,就算你是我老爹也不行!

府門前,馬車備好。

趙德昭右腳踏進了車門,忽然低頭想了想,笑著把腳收了回來。

“算了,不進宮了。”

“爺,您剛剛不是嘀咕著,做人不可以不講理,想要進宮當面問個明白的嗎?”

錢牛兒不解,小心翼翼問道。

“不用進宮問明白了,因為我已經想明白了。”

錢牛兒張著嘴巴,一臉茫然。

趙德昭抬頭仰望湛湛青天,淡淡道:“做人不可以不講理,但做皇帝可以。”

錢牛兒抓了抓腦袋,心裡只是想:“這話不是在罵聖上‘不做人’嘛?爺的膽兒可真肥!”

當天晚上,柳樹巷子王繼恩宅邸。

在夜色的遮掩下,一輛馬車低調地從宅邸後門駛出,很小心地在城裡繞了一個圈子後,悄悄駛入了晉王府。

片刻後,王府內院的一個密室之內,趙光義和王繼恩對坐品茶。

王繼恩先開口道:“王爺,老奴今日中午剛收到訊息,我那個族侄沒了,是聖上親自派人處置的,也沒說是犯了什麼事,著實有些蹊蹺。”

晉王趙光義輕輕啜了一口茶,淡淡道:“沒什麼蹊蹺的,既然不是犯了什麼事,那就只能是犯了人了。如果本王沒有猜錯,應該是你那侄兒讓我那侄兒給看破了底細,因此借我大哥的手把他除掉了。”

王繼恩臉上露出欽服的表情。

他暗地投靠趙光義並非只是得些錢財好處,也是因為他真心佩服晉王的本事才能,認定此人一定能成就大事。

“唉,可惜了我那族侄。”王繼恩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我那族侄是個精細人,做事情一向謹慎,也不知道他怎麼是讓那位爺看破底細的,這可教人想不通了。”

趙光義放下茶碗,微微一笑:“虎父無犬子,畢竟是我大哥的嫡傳貴種,多少總要有點道行的,那也不足為奇。”

“是,是。”王繼恩附和了兩句,隨即奉承道:“他固然是有一丁點微未道行,但是跟王爺您的雄才偉略一比,那就是螢火比擬皓月,不值一提!”

趙光義大笑了兩聲,隨即起身送客,囑咐道:“以後儘量少來我府裡,萬一讓皇城司探到了,我大哥那裡不好交待。”

歷朝歷代,宗室親王私下結交內臣,都是極犯忌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