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在嘉寧城郊外秘密碼頭的龐然大物就這麼突然的闖入吳玄華的眼中,將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孩子驚的不輕。吳玄華瞪大眼睛,踮著腳想要看清整個船的外貌,可惜眼前的這艘龐然大物自己目測都有將近十丈寬,四五十丈長了,哪裡能夠看得到全貌。

燕懷信來到自家小公子身旁悄聲解釋道:“公子,這是我們大靕的戰船,這艘是主船喚作‘蓋海’,是咱們王朝五大樓船之一。”

吳玄華靜靜看著這艘有五層的大船,其上並無過多的奢華裝飾,反而散發出攝人的肅殺氣息,整體既保持有大靕建築獨有的古拙之意,也不失堅固之感。每一層甲板之上的軍士都有數百位之多,鐵甲森森,一聲哨響後樓船左舷開啟一個門戶,將舷梯放了下來。

片刻之後,船上走下來三個人。為首一人面容剛毅,紅色的頭盔託在手上,全身披掛。後面兩人中左邊一人軍伍打扮,而另一人確是一身尋常布衣打扮。來到近前,為首那應該是將軍模樣的大漢對燕懷信說道:“燕將軍,一路辛苦,之後的路程由末將來安排,諸位可以安心休息了。”

燕懷信對著這位樓船將軍抱拳行禮以示感謝,之後詢問其身後另一人的情況,剛問了個開頭,那人就笑著說道:“將軍,在下是遠道而來,具體的情況等你回京再問吧,現在我們是同行者。”說完就一直看著吳玄華,快把吳玄華看毛了。

吳玄華正要躲進燕懷信身後,而且手上都重新扣上了符篆,這時自己耳朵裡突然傳進那人的聲音,只聽那人溫和說道:“小傢伙,不要緊張,你的秘密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手上的符篆可以放下了。嗯...按輩分的話你應該喊我一聲叔爺爺的,這下子安心了吧。這個年紀你的修為在這個地方還算可以吧,要勤修不輟啊,日後那個椅子就不要想了,浪費時間和天分。哈哈,說了不少,小傢伙,不懂的就當我自言自語罷了。”

吳玄華從聲音開始就一直盯著那人,可是那人的面部表情絲毫沒有變化,聲音卻一直在,這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覺得這門神通有趣極了,說悄悄話特別方便。

“小公子?小公子?”輕呼聲將吳玄華的思緒拉回了眼前,燕懷信和那名將軍都看著自己,眼神中都帶著詢問。

“哦哦,好的,你們來安排吧,我啥也不懂,這會兒頭有點疼,我先上船休息一會兒。”說完就走上了船,燕懷信和將軍馬上緊跟上船。至於韋真一,到了樓船之後就被皇室供奉給拉到一起去了,要比吳玄華他們更早上船,因為這次京裡送來了丹藥幫助他恢復和療傷,老道早就迫不及待的跑上了船,只給燕懷信交代了一聲就沒影了。

上了船之後,吳玄華感受著這艘龐然大物的厚重感,腳下的甲板看受力來說很厚實也很堅固,因為剛到甲板他就使勁兒跺了一腳,發現其聲沉悶。這一腳還引起了巡查軍士的注意,看是請上船的客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繼續巡防去了。倒是把吳玄華給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趕忙站到一旁等待燕懷信和那位將軍為自己安排住所,不再隨意走動。

片刻之後住所安排完畢,吳玄華被安排進了三層的靠船首的一間房間,也是為了穩當和安全雙重考慮。吳玄華推門走進自己的房間,發現內部被人精心收拾過了,因為裡面的陳設打眼一看就不是一艘軍事船舶上應該出現的物件兒。雖然奢華感不重,但是極其的溫馨,還帶有絲絲的粗獷之意。房間內壁上掛有刀劍,書畫作品等,桌子是紫檀木的四方樣式,桌子之上堆了小堆書籍,床鋪是嶄新的,其上鋪了厚厚的被褥。窗邊的臺子上擺放了花草,增添了一些生氣,房間裡的油燈明顯要多一些,顯得明亮許多。

吳玄華走到桌子旁,發現書籍並不是文人手札而是一些類似於介紹類的,比如《皓錦城城市佈局》《大靕王朝記事》《大靕王朝地理志》等等他現在需要的,修行類的書籍一本也沒有。隨手翻了翻之後,就發現有些累了,畢竟這幾天時間精神高度緊張,還殺了人,要不是被自家先生“虐待”過,這個年紀能不能挺過來都難說。

吳玄華衣服都沒脫爬上床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夢裡見到了自己的先生,先生跟自己說了好些話,好像還交代了好些東西,之後就夢見了吃吃喝喝,這一路走來可沒好好吃過飯。

但是隨著一聲聲呼喝,吳玄華的美夢被打破。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剛起身,燕懷信和韋真一就衝進了屋子,燕懷信滿臉焦急在跟韋真一說著什麼,老道臉色好了很多,只是現在表情凝重。正在這時只聽一聲巨響自半空傳來,之後是數聲怒喝夾雜著幾聲痛苦的呻 吟清晰的傳來。韋真一開啟窗子,吳玄華看到了自己自從修煉至今,只從先生嘴裡聽到過的劍修真容,雖然此刻的他並不知道映入他眼簾的劍修等級並不高,可不妨礙他心生憧憬。

只見夜空中,一團刺目的光團在閃耀著,周身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劍型元氣,幾道人影在不斷的用寶物攻伐,可是肉眼可見劍氣形成的光團並未減弱多少,劍氣反而因為周身的攻伐變得更加凌厲起來。就在這時,一道宏大刺目的劍光劈向其中一人,那人一聲慘叫打著旋兒從夜空墜落進河裡,船上軍士立刻驅小船趕去救援。吳玄華才明白那個劍修是敵人不是自家人,天上的戰局因為少了一個人後變得更加岌岌可危,劍光不時閃過之後伴隨著的是圍攻者的退守。天上此刻剩下四位自己這邊的圍攻者,只有一人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其他三人左支右拙,彷彿下一刻就會重傷墜河。

突然,那位劍客好像看到了吳玄華,吳玄華眼中一道丈許的劍光匹練離他越來越近,手中早已扣上的符就要發動,韋真一和燕懷信早已站到他身前準備以死為他當下少許劍光。

但是,令人驚訝的是,劍光到了船身五寸範圍內就消失了,彷彿泥牛入海般不見了蹤影。天上那個劍客看到這一幕先是不解,再是驚訝,隨後就變為了恐懼,因為那位跟吳玄華心神交流過的人此刻爆發出了璀璨的光華,一道道符篆像不要錢似的撒向了劍客,符篆如海如山,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劍客的身影嚴密的包裹在了其中。隨著符篆大網越收越緊,最後形成了一個蛋形,在蛋殼之上可以看出不斷往外凸起的痕跡,顯然是被困其內的劍客在想方設法的脫困,可惜的是符篆光芒越來越盛,最後居然神妙的化為了一張大型符篆貼在了劍客的身上。此刻劍客的身體僵硬不得動彈絲毫,就那麼懸浮在半空,那人一揮手將劍客捲到了五層甲板上,至此今夜的廝殺到此告一段落。

吳玄華看著劍客的身影被丟向最上層甲板,有心想上去看看,想了想後就放棄了,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有後手,自己露面徒惹事端,萬一再節外生枝反而對不起這些拼命守護自己的人了。雖然事情告一段落,但是劍修的風采早已深深地烙印在吳玄華此刻內心深處,刺激的他恨不得成為劍客,仗劍天涯,快意恩仇。

吳玄華拋開思緒,忍下要去上層甲板一探究竟的誘惑,看向了東方,那裡有著未知的生活,估計也存在著更大的兇險,自己不能再這麼吊兒郎當了,需要好好修行了,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靠譜的,可不能再陷入人家受了重傷動彈不得,自己也傷害不了人家反而自己受傷的境地了。

命就這一條,自己不操心誰操心,先生說得對,大丈夫立於世間當自強。不管京城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只管以力破之,以智取之,實在不行就找自己師祖唄,聽先生說的那麼邪乎,大不了一封書信寄到學宮,就說顧清風的弟子在哪裡哪裡快要被人打死了,你們不來救援就嗝屁了。

樓船再次加速,帆鼓槳動,帶動這一個龐然大物撕破黑夜向著京城的方向全速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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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溪城,老黃曆上第二天是立秋,今天天氣有些陰鬱,漫天的烏雲蓋頂卻不下雨,在這秋老虎出沒的時節顯得尤其悶熱。遊鹿鳴結束了一天的課業回到家中,看到自己孃親仍然在縫製衣服貼補家用,喊了一聲“娘,我回來了”,母親也只是應了一聲就沒了下文。遊鹿鳴索性出了院門坐到自家門口的長條石上,拿出來一個木雕細細的雕琢著,看模樣是一個少年,面目還未成型只是身體偏瘦。

“你的手藝不錯,很穩,雕的也很用心。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呢?”一聲詢問讓遊鹿鳴嚇了一大跳,專心致志的雕刻吳玄華呢,差點割到手上。抬頭一看是一位瞧著就和善的年輕男子,身後背了一柄劍,遊鹿鳴就以為是走江湖的,渴了來討口水喝的。

“先生,您渴了吧?院裡有水,我去給您端一碗來。”說完看到男人點頭就跑回院裡,片刻之後端了一碗水出來,將水遞給男人後,遊鹿鳴就繼續坐下來進行雕刻。

男人接過水之後,自然的開始喝了起來,趕路這麼久也是有些口渴了,雖然不喝也可以但是喝上一點舒服多了不是。路星緣一邊喝著水一邊觀察著眼前的半大孩子,十幾歲的年齡卻有著很多成年人都沒有的定力,專注於手中的雕刻忘外物於天外,很難得了。

一大一小,一站一座,就這麼持續了半個時辰,遊鹿鳴完成今天的雕琢目標之後,長撥出一口氣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將快要完工的人像收回到懷裡。一抬頭就看到了那個好看的年輕男人正微笑的看著自己,頓時一驚,遊鹿鳴小時候就發現自己能夠很專注的做一件事情一段時間,隨著這麼多年的鍛鍊,自己全神貫注下可以堅持半個時辰,在這半個時辰裡自己就像是進入了自己的世界,可以主宰這段時間內的身體,做出絕對無誤的動作。

“大俠,你還有事情嗎?”遊鹿鳴聽過吳玄華說以後見到背刀掛劍的江湖人,不管咋樣稱呼一聲大俠準沒錯,所以這會兒遊鹿鳴就自然的一聲大俠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