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桃回顧了昨晚的前後經過,不免有些惱火,拿出電話撥了劉立軒的電話:“喂,劉立軒,我被一件事惹毛了。你知道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感覺還挺帥的網友王旭嗎?昨天我們又見面了。我昨晚喝醉了,也不知道得罪誰了,今一早我還擔心他,給他去了電話,結果反遭一頓羞辱,說我昨晚丟了他的人,你說,怎麼我就這麼遇人不淑啊?”

“出什麼事兒了,要不今晚你過來找我,我一會兒把定位發給你。”立軒不溫不火地說。

“好好好,今晚見了面跟你說,特別是他那些朋友說的那句話,特別難聽,說他怎麼就認識了我這樣的朋友?

說來倒是好笑,他那些朋友也算不得上是哪門子有頭有臉的主啊,不過是一些髮廊剪頭髮的,居然這樣說我,我可真是來氣。”

“別庸人自擾,今天見個面吧。你看你回來那麼長時間,現在才想得起我。”立軒仍舊慢條斯理。

“我也知道你挺忙的,所以就沒來得及打擾你了。現在我一肚子窩火,需要有人幫我舒經活絡,那晚上我們酒吧見。”

劉立軒是書桃前年認識的男人,是跟她爸一起參加地產活動時認識的一個裝修公司的個體老闆,年紀與王旭差不多,相貌更是不輸於王旭,只是較之更清瘦一些。

書桃剛開始也是對立軒動過情的,但立軒一直將書桃當自己的朋友,別無他想。

立軒一直一人獨來獨往,之前聽他談及過他前女友的事,也是寥寥幾筆,並沒有過多的贅述,在書桃眼裡,立軒就只忠於自己的事業,生活簡單程式化,並沒有多餘繁雜的情感經歷。

幾次試探後,見立軒沒有別的回應,也就順其自然地把他當朋友。

在書桃心裡,劉立軒一直是一個理智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都很冷酷,他們從不對女人承諾,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承擔不起承諾,所以連為營造浪漫時必須說的情話或假話他們都有所保留。

正因如此直白地將事論事,書桃才覺在劉立軒面前倍感安全,無須再粉飾面具裝模作樣。

傍晚,書桃吃了玲姐做的飯,便梳妝打扮準備著出門。

她不知道今天是單獨見立軒還是會同時見到幾個他的朋友,便只敢淡妝出門。

雖然她心裡覺著王旭說她丟人只是言過其實,或者故意設陷阱讓她往裡跳,但想來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今晚出去見人,可不能像昨晚那樣不顧不管,有什麼說什麼了。畢竟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昨晚的打擊確實是書桃有史以來蒙受過最大的恥辱,她從小便是在親戚朋友的歡呼和讚許裡生活過來的,連她媽都在親戚朋友中對她讚譽有加。

可有時書桃會厭倦和不確信外界的歡呼與讚美,隨著年歲漸長,她發現一些歡呼和讚美其實屁用都沒有,唯一能讓她脫胎換骨的,往往是那些異樣的眼光和聲音,甚至有時只需要挨那麼一耳光,就像今天被王旭羞辱一樣。

相比自己的妹妹,她從小身上縈繞的光華不可小覷,而她的妹妹,便不是她母親眼裡的好閨女,反而像個混世魔王,不求得她成龍成鳳,只求她安分守己,平凡度過此生便好。

她的妹妹向來無拘無束,不畏因果。她有時甚是欣賞和羨慕她妹妹那麼一點點男人般的果敢和無懼。

在這世上活著,女人起碼要像她妹妹這般有些男人的爽快和灑脫,而男人也應該像立軒這樣有點女人的風情和精緻。

慢慢她發現,那些活不好這一生的男人,常常多了很多女人的矯情和小氣,而那些從未活出自己分量的女人,大多是骨子裡就沒有被好好養成知性脾氣,要麼太粗糙,要麼太不把自己當女人尊重。

書桃對著鏡中的自己,姣好面容,卻還是感覺不滿。

她潛意識中覺得,無論是煮鶴焚琴的極雅,還是酒池肉林的極奢,只要女人施粉黛於人面,變幻莫測的表情裡,跳脫出來的卻只有“庸俗”二字。

但男人喜歡濃妝豔抹的女人,畢竟女人就該像明朝煙花巷裡頭戴玉玲瓏的雞,瞥一眼,呼吸一陣香氣,便是萬重山水,不懼無路的衝闖。

可幾番淪落流離後,卻落不得一絲一毫在男人心上,最後還被怪罪成紅顏禍水,就像那奼紫嫣紅的粉黛,最終還是會被洗去,被男人將其棄於夢魘之中。

或許更為可悲,別說是夢,即便是成為男人的噩夢,都沒有資格。她最終還是敵不過自己內心的掙扎,甭管被冠以什麼樣不堪的名號,起碼那一刻自己是美過的。

她不緊不慢地描眉畫唇,極力將妝容施展到極致,才敢出門見人。不論這女人生得如何天生麗質,只要沾上化妝這事,便沒完沒了。

自信和自知完完全全被這些油彩粉末蓋得模糊不得,有時真還分不清沒化妝的自己和化了妝的自己,哪個才是真的自己。

夜晚時分,化好妝的她搖曳著來到立軒所說的酒吧,信步上了二樓。不遠處,昏黃燈光下,一個男子面朝膝上型電腦,螢幕呼呼閃爍的光亮刷白了他的臉。

這就是立軒,自認識以來,從未改變過最初見面時的模樣,他算是男人之中不易老去的那一類。

他對面坐著一個女人,身材微胖,臉似鵝蛋,不時拿起手中的飲料,自顧自地喝著,兩人都默默無語。

見書桃走到跟前,他也只是抬起頭望了一眼,便讓書桃坐下,眼神又轉向電腦。

書桃心裡便打起了鼓,這男人竟冷酷得對他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