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直接有效的交流方式

子彈上膛的聲音響起，趙揚那發麻的胳膊隱隱打顫，顯然剛剛那一下射擊所帶來的後坐力，已經讓他這虛弱的身體很是吃不消了。

只要周圍的人一湧而上，那他必死無疑。

可問題是，誰再來當迎向他槍口的勇士？誰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來為別人做犧牲？

地上那個冒失鬼，他的腦髓還濺在牆上，他的創口上的鮮血還在淌出，空氣間的腥味令人不寒而慄。

一個婦人害怕得腿腳打顫，首先向後退卻，躲到別人的背後。其他的人幾乎就在這看到有人退後的瞬間，失去了勇氣，連忙效仿著，生怕當了頂在別人前頭的傻子。

趙揚並不覺得意外，若是裡面有，哪怕只有一兩個身具膽氣、悍不畏死的勇士，他們也不會淪落到連吃雞飼料都要看人臉色的地步。

“你們去提桶打些水來，將這火撲滅，別跟老子在這裡空耗時間！只要火撲滅了，裡面的糧食人人有份。”趙揚緩過一口氣來，對這些倉皇無措的人說道。

沒有人敢接話，他們貪婪而又心痛地望向那間正在起火的糧房，卻又對倉庫外的黑夜流露出畏懼的眼神。

這都不敢嗎？又不是叫你們進火場搶救雞飼料，馬的，活該連吃雞飼料都得看人臉色！

不過他們真要有些膽子，那剛才自己就已經被人殺死奪槍了，甚至輪不到自己來殺這提槍男子。

鑑於這些人的膽怯，趙揚決定換個方式與他們交流，這樣想必會更為有效。

“我數一二三，數到三時，誰還停留在這裡，我就請他吃花生米。”趙揚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隨後隨機將槍指向一個站在原地不動的中年人！

那個中年人眼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著自己，眼瞳都快嚇得縮成了一根針，腿腳發抖，踉踉蹌蹌地都趕緊向外走，眼睛裡面流出淚來，卻不敢哭出聲來。

“一！”趙揚將槍口指向下一個人，不僅是被指中的人，待在那倒黴蛋身邊的人，都慌不擇路地跑動著，甚至有一個還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艱難地爬起來後，一瘸一拐地走著。

“二！”此時，沒有一個人敢留在原地不動了，趙揚還沒有數到三，他們便全行動起來了。

這種交流，或者說下令的方式，的確是最快最有效的。

趙揚也不怕他們走了就不回來，這些人連到臨近的小溪取水都害怕，在夜幕中出逃遠奔對他們而言，豈不是跟下地獄差不多？

果然，他們很快提著水桶回來了，由於飢餓無力，他們兩三個人才能提起一桶水，許多桶還只打了一半不到的水。

然而趙揚不管他們幾個人提桶，打了多少水，總之這場火不滅就不算完。他用槍口掃了掃這些人，讓他們趕緊提著水桶進去滅火。

此時的火勢已然蔓延了小半個糧房，但卻還沒有到無可收拾的地步。在趙揚拿著槍監督他們的情況下，不過一會兒，火勢就控制住了，慢慢地只剩下了餘煙。

許多人咳嗽著，喘氣著，渾身癱軟地躺在地上，趙揚卻不打算自己動手進去拿雞飼料。

“誰還有力氣的？進去拖幾袋雞飼料來分著吃，誰動手去拿的，我賞他們每人半袋雞飼料，其他人不準搶！”

趙揚的話音剛落，立馬就有兩個年輕人強撐著身體，爬了起來，一邊爬還一邊兩眼發光地對趙揚說道：“大哥，我去幹！”

很好，這些人不僅相信我有懲罰的權力，也開始相信我賞賜的權力。

誰掌握了賞罰的權力，誰便掌握了發號施令的權力。

這兩人硬是各拖著一袋雞飼料回來了，趙揚露出一個讚許的目光，讓他們拿一袋分著吃，把一袋雞飼料擺在空地上，同時用槍瞄準著其他人，誰敢動一下手，他便讓誰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動手。

在威逼利誘之下，越來越多的人再次站了起來，去糧房裡面取自己的雞飼料，拼盡最後一分力氣拖運回來，隨後狼吞虎嚥地進食。

在所有人都狼吞虎嚥地吃著雞飼料後，趙揚才從擺放在空地上的雞飼料袋中，取來一袋雞飼料，這算是他“收上來的稅”。

如果他率先用食，那麼就無法用槍指著他們的頭，這些飢腸轆轆的人難免不會生出些想法來，哪怕自己勒令他們站得遠些，讓自己有著反應過來拿槍的時間，也是難以遏制住危險的發生。

但此時人人都在忙著吃自己那一份，趙揚便可以安全地用食了。

捱餓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精力一分散，便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胃部傳來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引起心理上和生理上的雙重不適。

甚至實在餓得受不了的時候，恨不得吃泥巴也要把那玩意填滿，至於消化不了撐死憋死，那是吃飽之後的問題了，飢餓使人短視。

而精力一集中起來，無論是思考還是幹什麼，都很容易頭腦發暈發昏，指不定人下一刻就昏死過去，進入到了永恆的待機模式，再也沒有了重啟的機會。

趙揚在激烈的搏殺後，還進到了那火場取槍，體能的消耗已經讓這具虛弱飢餓的身體瀕臨極限，餓得快要受不了，但他依舊是望著糧食，忍到了安全的那一刻。

在雞飼料入口的那一刻，他竟是隱隱有些後悔，自己以往忽略了這種食物的美味，其實雞飼料不僅不會難以下嚥，而且還讓人慾罷不能。

儘管他知道這是因為太餓了的緣故，令人慾罷不能的是空蕩蕩的胃被食物所填充的快感，而非雞飼料，但還是永遠地記住了這一刻的感覺。

好乾……不能再吃了，否則一下子撐到，腸胃得病痛起來，那可真就是“無藥可治”了。

趙揚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強忍著活生生把自己撐死的衝動感，將手也縮了回去。

說起來不可思議，但飽受飢餓的人卻難免報復性進食，大有把自己撐死也不願意在餘生再次面對飢餓的心理，不少人日後還會產生身邊沒有攜帶食物，便會惶惶不安，彷彿世界末日般的後遺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