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裡,空空蕩蕩,恢復死一般的寧靜。

太詭異了。

羅冷酷和畸形兒一瞬蒸發,盥洗室裡,什麼都沒有,我甚至懷疑,方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覺。

我走進盥洗盆,認真檢查每一寸通風管,確定沒有畸形兒後,才走到鏡子前。

洗手檯上,有大片血跡,有的幹,有的溼,噴得鏡子上到處都是,說明羅冷酷不是第一天扇自己耳光了。

我看向鏡子,不自覺地欣賞起來鏡子裡的那個人:“瞧瞧這張臉,長得真牛逼,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不多也不少,剛剛好湊成了五官,簡直是完美——爸?!”

見鬼了,鏡子裡,怎麼會出現我爸?

“阿亦,快快快。”老爸從門口衝進來,手裡抱著一摞美女寫真:“你媽要打掃屋子,被她找到雜誌就完了,肯定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兒子,我先借放在你床底下。”

我又震驚,又驚喜,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愣愣地看著我爸翻箱倒櫃找東西。

“你……”

“你什麼!”王柳新同志拍了一下我的頭,恨鐵不成鋼地罵道:“發什麼呆,先找個隱秘的地方,幫我藏雜誌!千萬別叫你媽發現了。”

我看了一眼他的雜誌,2022期男人裝,封面是性感妖嬈的密密:“爸,你不是最喜歡智林嗎?怎麼會收藏密密的雜誌……?”

“少婦不好!”老爸吹鬍子瞪眼:“智林已經嫁作人妻,沒意思,還是密密好,年輕,漂亮,嘿嘿……”

老爸話音剛落,門口就闖進來一個女人,手裡拿著一個針筒,居然是我媽!

“王柳新死哪去了?!阿亦,你爸呢?”

老媽很生動,每一個動作都是真實的,連皺紋都栩栩如生,一股酸氣直衝我鼻端,我愣是把眼淚憋了回去,喊了一聲:“媽——”

老媽嚇了一跳:“幹嘛,吼那麼大聲,大晚上的號喪啊!王柳新死哪去了?我剛準備抓他練練手,他就躲起來了。”

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眼淚根本不受我控制,嘩啦啦地流:“媽,我爸躲起來了……”

“那就拿你試手吧。”

“啊?”

我媽是一名護士,幹別的賊溜,就是扎針老扎不進去,總被病人投訴,於是我跟我爸就成了受害者。

這都是我十歲以前的記憶,真沒想到,現在還能看到這一幕。

“別擔心。”我媽搓澡一樣給我搓碘酒,神奇的是,她的頭頂上,居然沒有一絲白髮:“讓媽試一試,忍一下就好了。”

“別別別,我怕——”

“怕什麼,打不死人的,最多細菌感染,截肢而已。”

“而已毛線啊!我是您親兒子嗎!”

我媽開始不耐煩:“不讓媽扎針,生塊叉燒都好過生你!算了算了,我下午準備跟你爸去太行山拜一拜,你乖乖在家,把家務活給幹了。”

太行山!我呼吸一窒,噩夢開始了……

我拉住我媽:“媽!能不能別去!”

我媽胡嚕我的頭:“說什麼傻話,都約好了,你爸馬上來接了。”

嗶——一輛三菱貨車停留在門口,車窗緩緩搖下,露出我爸的臉:“老婆,快點上車,要來不及了。”

我連忙挽住我媽的胳膊:“媽,太行山真不能去,你們會死在那裡的!”

“呸呸呸,哪有咒父母死的!我們走了,快回去洗碗。”

我媽急急匆匆地奔向貨車,她力氣大得不像話,我一個成年男人居然拉不住她。

我爸拍拍車窗,朝我眨眼睛,暗示我偷偷把雜誌藏好,便啟動引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