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眾人相約半年之後還於此客棧見面,便各自啟程上路。唐少商還特為楚墨和無明備了兩匹千里良駒,以及一行的吃穿用度。

從四川到關外的長白山何止千里,這一去一回只怕最短也要三四個月的時間。

楚墨和無明兩人日夜兼程,快馬加鞭,一個半月後終於踏入了大遼的國境,楚墨雖然是故地重遊,但因當時雙目失明所以對周圍的景緻仍是十分陌生。

無明首次出這麼遠的門,所以很是興奮,越往北方走,天氣也越漸轉涼,炎夏已過,轉眼便是初秋。

“小姐,剛才我們的馬兒踢翻了這顆樹苗,真可惜,這樣幼小,怎麼偏偏長到了路中間。”無明捧著一支被馬兒踐踏到的小樹苗跑到正在吃乾糧的楚墨身邊,摸著樹苗上的葉片,“這是什麼樹,葉子摸起來厚厚的,生得好似牛蹄。”

楚墨放下手中的幹餅,接過無明手中的樹苗,樹苗還只有拇指粗細,上面零零散散的長了幾片杏黃色的葉子,楚墨略做審視後,淡然笑道:“這是一株銀杏樹苗,挺少見的。銀杏樹生長的很慢,但壽命極長,要幾十年才能成材,所以有著公種而孫得食的說法,因此又叫公孫樹。銀杏樹的果子和葉片都可以入藥,能治很多病。”

“這麼珍貴的樹,死掉可惜了。”無明聞言很是憐惜,隨即提議,“小姐,我們把它救活吧。”

楚墨看著無明憐憫的神情,心中一動,暗自在樹苗中注入一抹靈力,隨後點頭道:“我的火系法力是沒法救它的,但你的水系靈力倒是可以試試。”

無明躍躍欲試的捧著樹苗衝到附近的一個小山坡上,將樹苗珍重的重新種回土中,施展了水系的治療法術後,摸著樹苗嘆道:“銀杏樹,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造化了。”

楚墨看著無明聲情並茂地跟樹苗做著溝通,不由搖頭輕笑,“無明,我們該走了。”

無明應聲回到楚墨身邊,語帶關切地問:“小姐,你說那小樹能活嗎?”

“多半應該能活下來吧。”楚墨回身遙望那一株迎風挺立的小樹。

無明聞言喜道:“小姐說能活,那定然是能活的。希望有機會能再回來看它。”

楚墨頷首,隨即收拾行裝,繼續趕路。

為防止惹眼,兩個人都換上了遼人的服飾,幸而當今的大遼皇帝是個千古難遇的明君,對漢人很是開明,因此雖然兩人不通遼語,倒也平安地在大遼境內穿行了半個多月的時間。

一路向北,長白山已然在望。

長白山號稱關東第一山,有著“千年積雪萬年松,直上人間第一峰”的美譽。峰頂是千年不化的冰雪,峰下則是深秋時節的各色林木,遠遠望去色彩斑斕絢爛,便如同一位身著彩裙冰肌雪骨的粉黛佳人,十分美豔。

楚墨在長白山下尋了一家客棧暫且落腳。休息一夜後,第二日天明,著無明留在客棧裡看護馬匹和行李,孤身向長白山上行去。

楚墨施展輕功,很快便攀上了主峰,隨著地勢逐漸拔高,山壁上漸漸顯出冰雪,氣溫也越來越低,但她火系法力渾厚,雖然衣衫單薄,卻絲毫不懼長白山上的常年低溫。

皚皚白雪折射著刺眼的陽光,耀出一片片的天光。越接近峰頂,楚墨的心情越複雜,千絲萬縷的心緒紛至沓來,只覺屢不清道不明,最終凝成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悲愁,橫亙於心際。

最終的幾個起落後,楚墨躍身來到了長白山的天池邊,望著滿湖碧波,心神不覺被這清澈明亮的湖水深深吸住,一陣清風襲來,千松搖擺,萬波盪漾,冰雪被捲上半空,又揚揚灑灑的飄落,楚墨雙目迷離若失,即使時隔幾千年,這長白山上的景緻卻永遠定格在那上古時期,不曾改變。

心口溢滿沉重的酸澀,對著天池的中心望而卻步,幾經猶豫後,楚墨無奈暗歎,施展輕功,踏水而行,一步一步的向天池中心走去。

短短的幾里水路,她卻好似用一輩子才走完,步伐緩慢沉重,最終走到天池的中心,腳步凝滯下來。

楚墨站在湖心,神傷意斷的掙扎了半天后,輕嘆一聲,雙手在胸前捏成靈決,默唸著那個她幾千年來都不曾忘記的口訣。

隨著她的詠念,平滑如鏡的水面緩緩波動起來,最後掀起層層波浪向四周散開,而楚墨的腳下,也現出了一道隱現光芒的拱門,沿著臺階拾級而下,湖面又在她身後慢慢合上,瞬間了無痕跡,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象一般。

順著通道一路向下,最後眼前一片刺目的光輝,當雙眼習慣了光芒後。

長白仙境,如一幅壯麗的名畫,逐漸在眼前展開。

滿眼的銀白,雖潔淨得通透明亮,卻不刺眼。漫天的冰雪,雖傾蓋了整片天地,卻不寒冷。銀白色的宮殿樓宇,氣勢恢宏,靈光*。

仍然是如此纖塵不染的仙境,便如同他的心一樣,靈淨浩潔,俊秀通明,容不下一絲雜質。

天地之間如此的寂靜,寂靜到她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狂跳不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