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年底的A軍年終總結大會上,M師終於成為A軍的樣板師,師黨委也連續第三年被評為先進黨委。如今再走進M師機關大院家屬區,陳舊的危房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四座六層高的新樓。更讓士官和年輕幹部們高興的是,M師終於有了單身幹部宿舍樓和臨時來隊家屬樓。

然而,只要是在師機關的老同志都能看到,政委司空諫卻比初到M師時見老了很多,年近44歲的他,鬢角已有了白髮,眼角魚尾紋也非常明顯。唯一讓人感到欣慰的是,司空諫的身體還是那麼好,精神狀態還是那麼飽滿,這確實得益於他良好的生活習慣,長年的體育鍛煉。

48歲的師長彭新軍也到M師快三年了,他和司空諫相處得非常融洽。彭新軍按年齡來說,比司空諫大了4歲,初來時他就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司空諫在處理事情上比自己成熟、穩健,他把這歸為司空諫長期從事政治工作,其工作性質導致了性格上的變化。

彭新軍注意到,司空諫不發威時,總是顯得非常儒雅,且書卷氣極濃。所以他們相處不久,彭新軍就稱司空諫為典型的儒將,則自稱為莽夫。

彭新軍清閒時,總喜歡到司空諫的辦公室,和對方暢談想法,他對司空諫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在司空諫的面前,他感到自己的知識面太狹窄,他開玩笑說,過去沒什麼感覺,現在和司空諫一搭班子,出門到地方走訪,自己都不敢講話了,一定要抽空惡補一下。司空諫則對他講,這就是政工幹部與軍事幹部的區別之一,因為考慮事情的側重面不同。所以,看書學習時,所選內容也就各擇其重了……

彭新軍最近想得比較多,這些話,他只能對司空諫講,對其他常委是不能透出絲毫。是的,他已經48歲了,雖然學歷還過的去,但年齡不饒人,如果再不動作,他估計真的要在師長這個位置退下來了,所以心裡也很急。他聽軍裡的戰友講,軍裡的人事要有大的變動,他很想借此機會動一下,但現在唯一對他不利的就是,他的正師任職時間太短,年齡也偏大,調副軍他也不奢望,只要平調到軍裡就知足了。

彭新軍也清楚,要想平調到軍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廟大有廟大的好處,接觸領導的機會多,活動的空間也會大一些。他把這個想法和司空諫談過,司空諫在徵得他的同意後,也替他向軍首長反映了想法,但結果如何?卻還不見分曉……

彭新軍也曾問過司空諫有什麼想法?司空諫說:“我還是那句老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吧。”

彭新軍和司空諫之間曾有這樣的一段對話,讓他看到了司空諫的另一面。那是一個月前,也就是三月的一天,外面下著小雨,天已經很暗了。

彭新軍知道司空諫最不喜歡到外面應酬,每次都是讓他去衝鋒陷陣。所以下午下班時,他一聽司空諫又是回絕,也沒勉強他,自己就帶著幾個人去陪工作組了。他喝了不少酒,回來時天色已晚,但他卻很想找人聊聊,看到對面司空諫的門是虛掩的,屋裡沒開燈,而且還很安靜。他本來就愛開玩笑,於是就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想嚇一下司空諫,結果他沒嚇到司空諫,倒讓司空諫把他嚇了一跳。

藉著窗外投射進來的路燈,彭新軍看到玻璃窗大開,他能感受到涼風的吹人。窗前,司空諫筆挺地站著,如一尊雕塑,一動也不動。他輕輕地走過去,正想要拍司空諫的後背,司空諫頭也沒回地說話了:

“老彭,你回來了?”彭新軍沒料到司空諫會察覺,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怎麼知道的?”他不甘心地問,然後站在了司空諫的旁邊。

“你的腳步聲,還有你那一身酒氣。”司空諫沒有看站在身邊的彭新軍。

“看什麼呢?連個燈也不開?還大開著窗戶,也不怕感冒。”彭新軍邊說,邊準備關窗。

“別關,就這樣,舒服。”司空諫阻止道。

“成,那你就凍著吧,我可要先喝口水。”彭新軍側過臉去看司空諫,他覺得今晚的司空諫與平時不太一樣,就是這一看,把他嚇了一跳。他一眼就看出,司空諫哭過,雖然已經沒了眼淚,但還是可以看出他哭過,而且哭的時間還挺長。

“司空,你怎麼了?”彭新軍的酒一下醒了。

“我怎麼了?沒怎麼呀?”司空諫看了彭新軍一眼,轉過身摸著黑,給他倒了一杯水。

“你哭了,出什麼事了?”彭新軍跟在司空諫的背後,他接過司空諫手中的水杯,關心地問。

“瞎說,風吹的。”司空諫淡淡地說。

“少來,說實話。”彭新軍擺了擺手。

“沒什麼,就是感到很累,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累。”司空諫的語氣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