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員,沒想到你們還種了這麼多的杜鵑花?”晚飯後,司空諫陪著姜歆在花園裡散步,姜歆在一大簇的黃色和紫色花旁停住了腳步。

“是嗎?我還真沒注意。”司空諫也停了下來,他只知道杜鵑花都是紅色的,也叫映山紅,可這裡的卻偏偏沒有紅色,難怪他沒發現。

“可能這些杜鵑花不是紅色,所以你沒太注意。”姜歆說。

“想什麼呢?老毛病又犯了?”司空諫看姜歆對著那些花發痴,不禁笑著用胳膊輕輕碰了一下她。

“指導員,你知道人們把杜鵑花比作花中的什麼嗎?”姜歆側過臉看向了司空諫,她的眼睛很亮,司空諫又看到了當年的小姜歆,他的心怦然一動,一下聯想到了彭新軍的話——“就是《你的眼神》”。

“比作什麼?”司空諫的心在狂跳,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那些杜鵑花,語氣卻格外的平靜。

“比作西施,可見人們有多愛杜鵑。而且傳說中的杜鵑花能給人類帶來美好幸福的憧憬,她是吉祥如意的象徵。南唐的成彥雄還為杜鵑花做過一首詩,詩名我記不太清楚,內容也只記得幾句,大概是‘杜鵑花與鳥,怨豔兩何賒。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可見透過杜鵑花可喚起人們的多種情思。”說到這裡,姜歆的話戛然而止……

“怎麼不說了?”司空諫正聽得專心,他很喜歡姜歆現在的樣子,讓他又找到了當指導員時的感覺。

“沒什麼,一下想到了很多其他的事。”

姜歆想岔開話題,因為她突然聯想到當年司空諫離開Z師的那個下雨天,那應該算是一場冬雨,那天她的心情非常的低落,當時似乎只有《虞美人·冬雨》這首詞能表述她的心境。因為這詞中有一句“人生多少春秋裡,留住一冬季,怎禁嫵媚破東風,幾綴杜鵑紅在雨絲中”。

司空諫看出姜歆有心事,他也沒再多問,兩人繼續往前轉著……

“姜歆,你看,多快!我們從相識到現在,都20多年了,而且還成為非常好的朋友。”司空諫感慨地說。

“就是,真快。說起朋友,指導員,聽過‘淡後方濃疏後親,交友之道達後進’這句話嗎?”姜歆側過頭,看了看司空諫。

“記不清在哪本書中看過這句話,大概意思是說,人們在交友時,開始時很淡薄,交往一段時間後,大家的關係變得濃郁;開始時疏遠,交往一段時間後就變得親密;開始時浮於表面,交往一段時間後變得相知,這才是結交朋友使情誼永駐的方法。”司空諫想了想,於是答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只可惜這種相知真的太少了,大多隻是心心相印,卻並不都心靈相通,想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姜歆看著那些杜鵑花,聽著司空諫的話,默默地說……

“姜歆,怎麼了,你好像有心事。”司空諫試探著問。

“沒什麼,想到哪,就說到哪了。指導員,我有時常想,人們總把人生比作一場戲,可我不這樣看,我總覺得,戲是由人來編寫的,不滿意可以重寫。人生卻不能這樣,再不滿意,也不能回過頭去重寫。”姜歆看著司空諫,眼神幽深。

“那你把人生比作什麼?”司空諫看著眼前寧神的姜歆,他的思緒已飛到了當指導員時,兩人在機房相談時的情景,問出的這句話,純粹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我倒覺得人生就是一張紙,一張潔淨無瑕的紙。”姜歆淡淡地說,並示意司空諫繼續朝前走。

“一張紙?這個比喻倒很新穎,具體說說。”司空諫說。

“你看,人沒出生時,得要有個準生證吧?出生後,得上戶口吧?上學了要有畢業證、學位證等各種的文憑證書。要想結婚成家,就要領結婚證。總之,人的一生都在為這些用紙做成的各種證書而奔波,就算是最後離開這個世界,後人還得憑證去祭奠等等。

所以我才說,人生就是一張紙,而這張紙上的字寫的如何?怎麼寫?就全靠個人了……”姜歆輕描淡寫地說。

“那你乾脆說,人生就是一張‘證’,豈不更合適?”司空諫笑著調侃了一句。

“嗯!‘人生就是一張證’?行!就如你所說吧,‘人生就是一張證’!”姜歆回眸看向了司空諫,露出了淺淺一笑。

“姜歆,你個人的事是怎麼想的?”司空諫看到姜歆的笑,他的心不禁又是猛烈一跳。但他很快平靜了心緒,將目光從姜歆身上移開,看著遠方,想了想,終於還是問出了最想問的話。

“指導員,對於感情的事,我現在只想‘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音’了。”姜歆自嘲地一笑。

“姜歆,我怎麼覺得你很有點‘情到深處人孤獨,性到任時人勿迷’呢?”

司空諫看了一眼姜歆,又轉頭繼續看著遠方。不知為什麼,他聽了姜歆的話,心裡有種很不安的感覺,還有其他說不清的滋味在心頭回蕩。他總是覺得內心在絞痛,可他又說不出為什麼。

“也許吧?”

姜歆聽了司空諫的話,她轉過頭,凝視著司空諫的側影。司空諫聽了姜歆的話,回過頭,剛好與姜歆的目光相遇,但姜歆很快將視線移走。司空諫看著姜歆的側影,他沒有再說什麼……

……

“走,姜歆,我帶你到軍人俱樂部去玩玩。”今天是週末,吃過飯,司空諫就到了招待所,把剛從招待食堂出來的姜歆堵在了門口。

“行啊!我叫上那倆小姑娘一起。”姜歆說著話,就回轉身朝裡走,司空諫只好等在門口。

“政委,你要帶我們去軍人俱樂部玩?”姜歆和兩個女中尉走了出來,其中個子稍高的女中尉一見到司空諫,就興高采烈地問。

“對,帶你們去唱唱歌,放鬆放鬆。”司空諫笑著說。

“太好了,政委,你們俱樂部裡都有什麼歌?”個子矮一點的女中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