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越走進別墅的時候,大廳內一片狼藉,傭人們沉默著在打掃,沈清越微微抿唇,祈月的病情,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嚴重啊。

一個年紀約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穿著十分乾練,簡單的中山裝,慈眉善目,沈清越估計,他在這裡應該是個管家。

“您就是祈少爺請來的人吧,小姐在樓上,剛剛發過火,您上去的時候小心一點。小姐的房間就在二樓最裡面,進去之前必須先敲門,有事情的話您可以叫我。”

“好的,謝謝。”

沈清越跨過一片狼藉,快步走上了樓梯,越靠近那個房間,他的心就越忐忑。

房間沒有上鎖,應該是因為祈月知道沒有傭人會違揹她的命令走上樓梯。

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了,房間裡自然是一片黑暗,可是沈清越知道祈月一定醒著。

他輕輕敲了一下門,沒用什麼力氣,可是門開了一道細縫兒,透過那裡,沈清越什麼都看不到。

祈月沒有回應,沈清越等不了了。他輕輕推了一下,門就這麼開了,但是他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在牆角,祈月就蹲在牆角,她赤著腳,蒼白瘦削的身軀微微顫抖著,那雙瑩白如玉的腳似乎被玻璃碎片劃傷了幾道口子。她的頭髮凌亂的散著,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以一種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姿勢,雙手環膝,將頭埋在膝蓋上。

祈月覺得她的大腦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她像是行走在一片混沌的黑暗裡,四周暗沉的什麼都看不到。她拼命蜷縮起身體,那些黑暗,卻像是有生命般,就是不肯放過他。她跑,它們就追,撕咬開她的衣服,她的心臟,她覺得腦袋快要爆炸了!

雖然這樣的感覺很難受,但是祈月並不覺得有什麼,她曾經在混沌裡待了不知道多久,對於這樣的黑暗已經很習慣了。這一次她只是藉著催眠的由頭,將身體裡殘留的執念和怨恨通通發洩了出來。

忽然,一道輕輕漣漣,彷彿一滴墨水,落進了清水中似得,濺起一片小小的波瀾。

“阿月?”

那個聲音又接著道,她眉心皺了皺,有些不安的轉動腦袋,條件反射的想睜開眼,她知道這個聲音是誰,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有多難看。早知道應該和手下的人交代好,如此毫無準備的暴露了自己的弱小是她始料未及的。

“阿月,祈紹來找我,帶來了你的訊息。我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特別想你。”

終於睜開了,祈月緩緩抬起了頭,她的嘴唇白的幾乎沒有血色,精緻的面容瘦削的可憐,那雙漂亮的總是閃爍著星光的眼眸,本該是他記憶裡含笑的模樣。

此刻,卻空洞的,僵直的,彷彿靈魂離開了這具軀體一樣。

她的衣服髒了,有血沾在上面,看上去皺皺巴巴的一團。

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容貌,儘管看上去凌亂,但是看上去依舊美的驚人,如果沈清越平時看的閒書多一點,估計就懂得什麼叫做凌亂美,淒涼美了。她在牆角,依舊保持著雙手環膝的動作,只有腦袋,小幅度的抬了抬。

室內太昏暗了,沈清越有種開燈的衝動,祈月的氣質很冷漠,就在黑暗中,靜靜的看著,那雙眼睛裡射出來的凌厲光芒就像是野獸一樣,可怕至極。

揹著光,祈月看不清沈清越的臉,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如一汪清潭,讓人望進去,打心眼裡覺得舒服。

沈清越做了一件他原本沒打算立刻做的事情,一手摁開了窗邊的壁燈,瞬間,房間大亮。

祈月抬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太適應這麼亮的光線,眼睛有些刺痛,他她緩了緩,才慢慢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