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顫抖著捂住他前胸的傷口,紅著眼睛反駁他:“什麼叫沒白活?連五十歲都沒有,往後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不許胡說八道!”

“張老頭。”羅大山叫了聲面前鬥了一輩子的夥伴,笑道:“怎麼還哭了呢,別哭。我死了以後,管事的位置就讓給你啦,省得你天天犯紅眼病,看我不順眼。”

“閉嘴,我才不稀罕你那破管事的位置!”張叔粗暴地撕掉衣襬,纏住還在不斷往外湧血的傷口,踉蹌著把人往背上拖,“我帶你去請大夫,咱們是一塊來的,就該一塊回去。”

羅大山不依,掙扎著要下來,“不要你揹我,那群人馬上就追來了,你自己逃命去吧!”

張叔生氣地擰了下他不安分的胳膊,嘴一張要罵人,這時頭頂驟然一亮,如一輪火紅的太陽瞬間穿透雲層垂於天際,熾熱的光芒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眾人被那亮光吸引,或驚訝、或好奇地抬頭循著光源望去,就見他們剛剛逃離的那片山谷上空出現了一道線條繁複的符籙,符籙間金光流轉,燦若驕陽。

光芒之下,孤零零地站了個女人,山風呼嘯,吹得她青絲飛揚、紅裙搖曳,那翩然的身姿如同從天而降的仙子。

仙子匆匆降臨人間,只為救他們於水火。

張叔停下腳步,雙目痴痴地望著那抹緋紅的身影,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羅老頭,你看到了嗎?我們的救命恩人來了!”

羅大山咧開嘴,笑得憨厚,“看到了!我看到了!”

不止他們,山谷中的懶球、孟淵、及陸巖等人也注意到了站在頂峰的沈青青。

懶球更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欣喜,飛快地穿過屍山血海,一頭扎到她懷裡,激動地大聲嚎叫:“沈青青,你終於回來了!”

沈青青低頭揉揉它毛茸茸的腦袋,眼角眉梢噙著絲笑意,“怎麼,想我了?”

“我才不想呢!就你這樣又醜又傻的笨蛋,有什麼好想的?”

懶球高傲地別過腦袋,歡喜的語氣和高高豎起的耳朵尖卻暴露了它此刻的心情。

沈青青笑著揪起它後脖頸處的毛髮,調笑道:“不想就到旁邊待著,別耽誤我修理這群小東西。”

懶球一個彈跳從她手裡逃脫,糯米糰子似的落到她的肩頭,毛茸茸的尾巴往她的脖子一繞,眨巴下眼睛道:“好了,你動手吧。”

沈青青還從未見過它如此小鳥依人的模樣,嘖嘖感慨兩聲便移開視線專心運轉陣法。

籠罩在山谷上方的金光隨著她指法的變換愈發明亮,傀儡人們在那金光的照耀下漸漸失去了思維能力,丟掉手中武器,如提線木偶般機械地往同一座山頭爬去。

戰鬥中計程車兵及胡先鋒一行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呆了,震驚的目光從機械行走的傀儡人移至沈青青身上。

有士兵訥訥地問陸巖:“老大,我們得救了,是嗎?”

陸巖胳膊猛地一顫,手中大刀脫落,整個人如軟了骨頭的魚般倚靠在石壁上,偏頭看向不遠處巍然不動的孟淵。

孟淵接收到他的眼神,抬手擦拭著臉上骯髒的血漬,一句令人歡喜的、熱淚盈眶的話從他喉嚨口擠出:“對,我們得救了。”

“大家可以放下武器,休息了。”

“聽到了嗎?我們得救了!”

“我們不用死了,我們可以平安回家了!”

數道歡呼聲同時響起,大家如同得到獎勵的孩童,歡喜地擁抱在一起,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相互訴說著劫後重生的狂喜。

連向來老實沉穩的陸巖都忍不住仰天大笑,大笑著,又大哭著,宛若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