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開張了一年有餘,竟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如意坊一家生意冷清的成衣鋪為何能處在京中最繁華的地段。鋪子裡的衣料其實可以算得上是中上成色,只是店中的小廝一副懶洋洋的樣子讓路過的人絲毫沒了進去看一眼的興趣。不過這也難怪,成衣鋪的背後就是京中最奢靡的銷金窟,權貴雲集,哪個都得小心伺候著,如此小廝們哪裡還會有應付一般客人的精力。

跟在季禺身後,喬筱揚一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家名為如意坊的成衣鋪,從表面來看這真的只是一家略顯冷清的鋪子,但誰也不會料到,這樣一家看似普通的鋪子竟然每晚都要往亂葬崗拋下數具支離破碎的女屍。特別是這一次的案件,只是聽人講訴喬筱揚就已經覺得遍體生寒了。

“這位公子可是看上了店裡的哪塊布料?”破天荒的,原本不搭理客人的小廝竟主動湊上來介紹布料。

頓查有異的喬筱揚一驚,突然想起來上一次當鋪的掌櫃大量批制過自己的畫像。

果然那小廝雖是對著季禺說話,可眼神卻不動聲色地往喬筱揚臉上掃去。

如意坊果然有蹊蹺,一般的小廝哪有這樣的眼力?

“你們店裡的布料還入不了我的眼。”季禺的聲音一低,冷冷的視線警告地看向小廝,伸手一把將喬筱揚攬入懷中,遮擋了所有刺探的目光。

頓時喬筱揚不悅地掙動起來,臉上滿是厭惡,直到季禺警告地摁住她的腰才不得不因為場合而安靜下來。

“公子的意思是?”聞言那小廝的臉色一凜,瞳孔微不可見地收縮了一下。

“酒有醒時,樂無盡矣。”季禺神色自然道。

小廝瞭然一笑,恭敬地在前引路。

“公子,令夫人也與您同去?”半路上,小廝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問了,這……帶著家眷當是炫耀制妻有方呢?

“難道這店裡沒有為女客準備的消遣?”季禺沒有表情地反問。

前頭小廝左腳一歪直接踩上右腳,踉蹌了好幾步,驚嚇地答:“有,有有。”

“嗯”季禺滿意地點點頭,低頭真誠地看向懷裡正暗暗翻白眼的小女子,“揚兒,現在你明白這裡有多危險了吧?待會記得不要離開我身邊。”

對這個人前一套人後一天的妖孽,喬筱揚已經無力反駁,無端的,她想起了另一個白衣如雪的背影,果然妖孽都有共同的惡趣味嗎?

“請恕小人失禮,敢問這位公子可有官階……?”

這如意坊與一般的風月場所完全不同,這裡的遊樂可不是光靠花錢就能買到,身份決定一切,只要你的地位夠尊貴,如意坊甚至不會向你收受任何銀兩,這裡就是毓亟宮拉攏權貴的地方,賺錢根本不是他們的目的。

知道是規矩,季禺難得配合,隨手扔出去一塊紫金色的牌子。

小廝一見到紫金的光澤就已經張大了眼睛,根本不敢多看,忙不迭地把牌子恭敬地遞還了回去。

全天下金色只有兩塊,一塊在毓亟宮主手裡,一塊為國主預留著,而金色之下就是紫金。

“小店真是蓬蓽生輝,這位大人不知想玩樂點什麼?”如果剛才小廝的討好有八分,那現在絕對有十二萬分。

“自然是你們最新的那個。”

“大人果然懂行,只是這個……”小廝一臉為難,背後急得都是冷汗。

“怎麼?”季禺冷哼。

“美人蛇已經清了。”小廝無奈道。

美人蛇?喬筱揚的腦袋裡立即浮現出了一種半人半蛇的生物,難道這裡還有非人類物種?

“墨九。”季禺淡淡出聲,直接對著跪地聽令的人冷冷發命,“把這裡掘地三尺也要給本官找出來,阻攔者殺無赦!”

寬闊的大堂裡,冷漠而不可違的聲音一遍遍迴盪著,驚嚇加惶恐的小廝大張著嘴卻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身側,喬筱揚神色莫名地看著那張冷冽的臉……

良久,“墨九,把這裡的賬簿也找出來。”

“主母是想知道如意坊依靠什麼資金維持經營嗎?”

喬筱揚渾身透出一股寒氣,毫無表情地開口,“依靠國庫券的所得。”

“也有其他的來源,只是國庫券佔了八成。”

喬筱揚的黑眸裡醞釀起一股無法散去的寒氣,瞳中墨色如悲意的山水畫般暈染開來,雖不顯卻意深。

她知道她已經做出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