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靈枝連忙對著張氏使了個眼色,張氏這才慌忙回過神來,一下子拉住了張厲,說道:“父親,萬萬不可!”

張厲急紅了眼:“如何不可?”

範靈枝也適時道:“外祖父,母親多年未曾回來,如今一回來,便引得您要和現在的外祖母吵架,此事若是被外人知曉了,豈不是要讓你孃親陷到不仁不義的境地……”

張氏在一旁猛點頭,紅著眼眶道:“枝枝說得對,父親,您還是別去尋秦氏的錯處了。”

張氏低聲:“秦氏不喜歡我,也能理解。畢竟我並不是她親生的孩子。”

張厲重重嘆了口氣,終究是又坐回了位置上,雙手無力垂下。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罷了,說來說去,一切都是為父的錯。”

張厲的聲音有些哽咽:“為父當年就不該同意把你嫁給那個該死的書生!”

張厲:“自從你出嫁後,你娘就一直盼著你,當時我亦有些後悔,可你娘日夜怪我,我便生出了幾分不耐……”

他像是陷入了回憶,可後面的話,卻並沒有和張氏範靈枝母女說出口。

十五年前,張厲送女兒張海棠出嫁之後,他妻子便一直怪罪他,怪罪他不該答應婚事。可此事都已經發生了,就算他妻子再怎麼怪罪,也已經於事無補,反而讓張厲生出了幾分逆反心理,看到妻子就心生煩悶。

很快的,妻子就因相思成疾,犯了癔症,一開始只是輕微,只需靜養便可治癒。可當時張厲對她毫無耐心,只覺得這婦人煩躁脆弱,根本不曾好好照顧她。

也正因為如此,張厲才被禮部尚書秦大人盯上,帶他見了自己的女兒。

秦大人的女兒秦氏當時已經二十六歲了,已經是個老姑娘,曾經有過一段親事,可不知怎的,這門婚事竟然被男方退了婚,而秦氏始終尋不到何時的夫家,所以秦大人急著讓自己的女兒趕緊出嫁,這才會把目光灑在自己的下屬頭上。

一開始秦大人和張厲說,可以先把秦氏抬回家,做平妻,可誰知秦氏知道後死活不肯,甚至還上了張家的大門,在生病的原配面前辱罵,說她養了個白眼狼女兒,嫁了人就不管她的死活,聲音尖利地辱罵她。

如此反覆幾次,原配的癔症變得越來越重,最後就這麼病死了……

而等原配死後,秦氏更是抓緊時間攻略張厲,原配死了還沒一年,就懷孕了,於是二人只有匆匆成親……

一直到了現在,秦氏給張厲生了兩個女兒,一個長女張月薔,十四歲,比範靈枝稍微小兩個月;么女張雪蓮,才十歲。

這些秘辛往事,張厲已經不允許任何人再在府裡提起。

今日張氏陡然回家來了,張厲看著張氏那張長得和原配有幾分相似的臉,心底的愧疚便不斷往外冒。

張厲壓下心底的複雜情緒,低聲道:“海棠,為父這麼多年並不是沒有聯絡過你,也曾給你寄過信,可你卻從未回覆過為父,為父便當你還在生為父的氣,氣當年為父如此貿然就將你嫁出去了……”

張氏震驚得看著他:“父親,您竟給女兒寄過信?可、可女兒從未收到啊!”

張厲道:“為父曾給你寄過好幾封,可你始終不曾回信,為父便心灰意冷,再也沒有寄過。”

張氏心底激動不已,忍不住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歡喜道:“父親!過去的便過去罷,如今女兒回來了,定要好好服侍您,以敬孝道!”

範靈枝只是在一旁默默看著,什麼都沒說。

張厲抹了把臉:“你帶著枝枝安心在此住下,這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