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範靈枝這麼一提,張氏才終於想起了這回事。

她猛得拍了拍大腿,咬牙切齒道:“我竟差點將這事給忘了!”

範靈枝微微冷凝:“這件事可不能忘,倘若這件事不曾解決,你便要被范家扒著吸血,怕是會跟著咱們一輩子。”

張氏被範靈枝說得瑟瑟發抖,當下也不敢再想別的了,只一心想著如何趕緊將這件事辦妥了再說。

可她不由又悲切道:“此事只怕還是得麻煩我那父親來辦,可我若是去求他,豈不是給他了一個極好的把柄?若他用這個威脅我們,讓我們搬回張府去,可如何是好?”

範靈枝柔聲安慰:“此事不急。母親,我在京中還有別的朋友,他們能幫我處理此事。”

張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了很多,她定定道:“此事那便只有麻煩你的朋友去做。等事成後,為娘必會重禮相謝!”

範靈枝笑著應是。

等到了晚上,張氏和範靈枝同床而睡,可張氏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滿腦子掠過的都是自己以前在范家的回憶。

當時她身在其中,大抵是整個人都麻木了,竟然沒有覺得苦,可如今她在回想,只覺得那範府上下簡直處處都在吃女人。

範靈枝聽著張氏的動靜,她側身看著她,柔聲道:“娘,別再胡思亂想了,為了那群小人,卻害得自己休息不妥,不至於。”

張氏是徹底沒有睡意了,她乾脆半躺在床上,雙眸紅紅得和範靈枝說起以前在范家的往事。

張氏說,她當時嫁給範榮,婚禮十分簡陋,不過是穿了身寒酸的紅喜服,在範府擺了兩桌喜酒,對著一對紅燭就拜了天地。

當時她總自我安慰是因為範榮才剛當上縣令,家中一窮二白所以才會如此,可她卻總是忽視了她婆婆腦袋上插著的金銀釵環。

範榮他媽秦氏非常難伺候,要求張氏每天晨昏定省,稍有不適便要張氏隨侍伺候,就連感冒風寒都要張氏熬夜陪著。

記得有一回冬日秦氏又得了風寒,大晚上的嚴寒天,秦氏非要她去燒熱水給她用,那一個晚上張氏足足燒了一晚上的水,又是給她擦身又是用沾了熱水的帕子覆在秦氏額頭上,可把她累夠嗆。

那幾日恰逢她來葵水,肚子疼得厲害,從那之後她的身子便有些不太好了,以至於她好不容易懷孕之後,多走幾步便肚子發緊。

好不容易將範枝枝生下來了,可張氏的身體是徹底垮了。

且張氏生了個女兒,秦氏便特別看不過眼,罵張氏不爭氣,又罵範枝枝是個賠錢貨。

張氏是個堅強的母親,她自己被秦氏蹉跎不要緊,可秦氏卻總是辱罵甚至虐待範枝枝,總是趁著張氏不注意的時候捏她的小手,肉嘟嘟的胳膊都被她捏得通紅。

張氏忍無可忍,便和秦氏大吵了一架,可誰知範榮卻只是縮著腦袋,並不發聲。

事後張氏問範榮,妻子和女兒在他心中可有一絲分量?範榮那迂腐的秀才竟然說出‘我娘年紀大了,你多讓著她便是了,免得流出什麼不好的閒言碎語,落個不孝的名聲,影響仕途’。

從那之後,張氏對範榮便日漸失望,日子三年五年八年地過去,張氏的脾氣徹底被生活磨平了稜角,任由秦氏蹉跎,唯獨在範枝枝這件事上,張氏總會竭盡所能保護好她,不讓她也被奶奶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