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遭雷擊,男人腦子裡一嗡,高大挺拔的身軀彎腰俯身在床邊,一手扯著病號服,整個愣住了。

眼眸閉了閉,他懊惱地在心裡狠狠罵了自己一頓!怎麼就糊塗成這樣!忘了她還在打點滴!

衣服是沒法脫了,他擰眉糾結了好一會兒,怕她著涼,只好再把汗溼的衣服合上。

右手手指骨折,打著鋼板,使得他扣扣子的動作很是笨拙。

才扣上一顆,昏睡中的女人突然翻身側躺,連帶著把他整隻手抱進了懷裡。

宋瑾年頓時一口氣屏住,嚇得神經都要崩斷了。

身體隨著她的動作往床上帶了下,他小心翼翼地僵著,一動不敢動,耳邊能清清楚楚聽到自己混亂的心跳,聽到腦子裡嗡嗡嗡的蜂鳴聲。

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他維持著那個彆扭的姿勢,直到腰背都有些僵硬痠痛了,才微微探過身去,眼眸盯著她觀察了半晌,低聲喚:“茜茜……茜茜?”

他用另一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壓著渾身奔騰焦躁的血液,吞嚥了下,“茜茜……”

確定她不會醒來,他才微微蓄力,戰戰兢兢地把手臂輕輕往外拽。

如同偷雞摸狗一般,他屏氣凝神小心翼翼鬼鬼祟祟躡手躡腳,總算把自己的手臂“解救”出來。

暗暗舒了一口氣,他一邊盯著她有沒有醒來,一邊扯起被子把她重新蓋好,繼而緩緩直起腰身。

鬢間有汗珠滑落,他才知自己竟已滿頭大汗。

手臂拿出來了,可問題依然沒有解決,她的衣服是敞開的,一旦她醒來發現……

宋瑾年煩躁地皺眉,不敢深想,到時候後果會是怎樣的。

她會不會氣得想拿刀殺了他?

想來自己呼風喚雨風光無限的人生,何時竟狼狽憋屈到如此地步?

怔怔地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他依然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補救,折騰了大半夜,他也累了,拿毛巾又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便在床邊坐下,守著。

凌晨四點左右,針藥打完了,醫生進來拔了針,他摸了摸女人的額頭,體溫已經差不多降下來。

伴隨著高溫退去,她身上又出了一層汗。

宋瑾年再度起身,擰了熱毛巾過來,把方便擦到的部分全都細細擦了遍。

一顆心總算放回原處,可擔心高燒還會反覆,他也沒回沙發躺下,就在床邊坐著,後來實在困頓,便趴在床沿睡了過去。

新的一天緩緩開啟,陽光穿透窗簾,照亮寬敞的病房。

安亦茜緩緩睜開眼睛,有那麼一瞬,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直至嗅到絲絲消毒水的味道,她才記起自己生病了,住在醫院裡。

身體動了動,她想坐起來,可被子一側好像被什麼壓著,她無意識皺眉,回頭看去,頓時怔住。

床邊,竟趴著還在熟睡的宋瑾年。

他身高腿長的,病床的高度並不足以讓他舒展,所以椅子離病床的距離很遠,整個人都懸空著,就額頭枕在手臂上,臉朝下那樣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