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晉扯不動井繩就去摳井壁,已百年之久的井壁上早已生滿了潮溼的苔蘚。

幾番動作下來,他十指磨破,甲縫中滿是泥藻。身體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道牽扯,拼盡全力也無法爬出井口,這幾米遠的距離成了天塹之隔。

透過狹窄的井口他只能看到後院的樹葉,那是母親經常乘涼的大樹,他經常和小夥伴一起在樹下玩耍。

可是今天他看到了血跡,像過年殺雞宰羊般的殺戮,竟然發生在人與人之間。

他想叫一聲母親,可喉嚨裡像是塞了塊著火的棉花,變得又燙又緊。外面沒了父母的聲音,驚懼和擔憂齊齊湧上心頭。他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大顆大顆的淚水無聲掉入水中。

“娘……爹……”

一陣陣心悸傳來,他難受地揪住了胸口,在心底無聲吶喊。雖說母親讓他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可是他想見他們。

“三爺爺……我好怕。”

自小佩戴的鈴鐺從衣衫中滑出,這鈴鐺原本是系在手腕上的,長大後才戴在了脖子上。謝元晉透過淚光看到鈴鐺居然金光閃閃,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是這鈴鐺在閃。可是它為什麼閃,謝元晉沒有答案。

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一場莫名其妙的殺戮之中變成了孤兒。悄無聲息的環境讓時間變得格外漫長,可危險還沒有散去。

天目道人惱怒殺人後開始在後院搜尋,他轉遍所有屋子,翻箱倒櫃也沒找到任何孩童的蹤影。多年辛勞,甚至失去半顆元丹他都忍了,這一次借勢金帳還是達不到目的,他恨。

“小朋友你在哪裡,我帶你去找你爹和你娘,他們已經被金帳人捉去了,”老道人變得慈眉善目起來。

“你難道一點都不關心他們嗎,這些人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哦。”

一點點誘哄加上一點點威脅,老道人的話似裹了蜂蜜的毒箭,一字不差落入謝元晉耳中,隨之而來的是漸漸走近的腳步。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危險的氣息佈滿了周邊的空氣。

“哈,找到你了!”

老道人一掌擊碎井邊的水缸,水順著地磚流的到處都是,幾尾紅紅白白的金魚困在淺灘,不斷地跳躍著。

“哦,原來不在這裡呀,那會是在哪裡呢?”

老道人的聲音中含著癲狂,他才不相信那掌櫃說的話。有王庭騎兵在此,誰能活著出去米倉鎮。

他多年蟄伏,費盡心機,這次勢在必得,神擋殺神。

謝元晉被他的一驚一乍的聲音嚇出了一身白毛汗。他能聽到老道人的腳步聲,就在附近徘徊,可是他除了一個木桶什麼也沒有,應該怎麼辦。

“小朋友,門口還有你的兩個小夥伴,你要不要見見他們。再不出來的話,他們可都全死了呢。”

謝元晉抬手捂住耳朵,他一點也不想聽到這樣的訊息。可手上動作一大,木桶微晃,水中登時產生了漣漪。看著一圈圈漣漪散開,謝元晉似乎聽到水層撞在井壁上發出的細末聲音。

“哈哈,居然在這裡,害我一頓好找。”

井口瞬間投下一片陰影,謝元晉他被發現了!

這道人雖然修為低微,但勝在耳力過人,一丁點的動靜都能精準地捕捉到。

謝元晉開始大聲尖叫,他奮力掙扎,想以此阻止老道人拉扯繩子的力道。可六歲小兒能有多大力氣,眼看著距離井口愈來愈近,那張帶著邪笑的面孔也愈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