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帶,你修了?”喬以笙怔怔然。

“不修,等著它們全部都壞掉?”陸闖低垂的視線端詳她此時此刻的反應,很沒好氣,也很霸道強勢,“怎麼?不允許我修?我說過我只是暫時允許你爸爸是你最愛的男人,你不允許我修,就是不允許我靠近你爸爸在你心裡的地位。”

喬以笙的目光從樓梯的燈帶轉移到他的臉上,看到他的下頜線繃得些許緊——如今他的神色和情緒,她大多數時候都能感知到的,所以她很清楚此時此刻的陸闖有點忐忑。

她也非常清楚,很多時候他在她面前的霸道強勢,完全是虛張聲勢,是為了他的自尊心,為了掩蓋他的自卑。

喬以笙沒有馬上回答他。她掙扎著從陸闖的懷抱裡下去,踩在階梯上,然後她徑自一個人,慢慢地、一步步地,繼續沿著剩餘的階梯往二樓走。

走一步,亮一盞燈。

每一盞都亮起來。

彷彿回到很久以前,剛剛裝好燈帶的那一天,吃過晚飯後,爸爸神神秘秘地說,有份驚喜要送給她。

爸爸告訴她,沿著樓梯走上去就能看見驚喜。

她當時走太快了,所以小跑到一半才發現,驚喜原來就在階梯上。

她特別喜歡,也因為這個驚喜特別高興,她轉回身去,看到自己方才走過來的路光輝又燦爛。

而在光輝燦爛的階梯的起點,爸爸和媽媽一起站在那裡,溫柔地衝她笑。

今時今日,喬以笙也轉回身去。

這一回,她看到的是陸闖。

她的眼角泛出潮意。

她像當年回給爸爸媽媽笑容一樣,也朝陸闖揚起嘴角。

也像當年一樣,又一級級地踩著階梯下去。

還差一級才回到陸闖面前,但喬以笙不管了,舒展開手臂直接撲向他。

陸闖第一時間接住她的擁抱,接得穩穩當當,嘴裡則吐槽:“喬圈圈,你自己要摔還沒忘記拉我當墊背?嗯?”

“有你在,我怎麼可能摔?”喬以笙揶揄。

陸闖的心因為她的話而熨帖了一角。

喬以笙接下去的話則完全撫平了他的忐忑——

“可以修,你當然可以修。陸闖,我爸爸一定很高興,是由你,來修好這裡的燈帶。”

喬以笙怎麼不懂他在忐忑什麼?

燈帶是喬敬啟設計並安裝的,承載著她的回憶,她還曾經詳細地給他介紹過樓梯這處的燈帶。

不修復,就只能等著燈壞到最後一盞也不亮了。

修復,則會破壞喬敬啟留下的痕跡。

她想象得出來,他肯定是考慮了很久。

別說他了,她自己也糾結了很久,糾結以後最後一盞燈也不亮了該如何處理。或許另外安裝樓梯的燈,也是一個選擇。

但現在,陸闖間接地為她做出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