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升降梯上來,用小蛋糕控制博古架,關上暗室的門,喬以笙走出陸清儒的房間。

因為阿苓幫忙拖延了一小會兒,所以喬以笙從過道拐過彎時,才碰上從客廳方向拐過彎來的慶嬸和陸清儒。

雙方皆停下腳步。

喬以笙定定地注視陸清儒。

輪椅裡的陸清儒歪斜著身體,睡著了的樣子,但也沒妨礙他將他手裡的那個小蛋糕抓得很牢,嘴角淌出的口水流在他胸前的三角巾上。

她的眼前,同時也浮現出陸清儒,不久前影片裡的陸清儒,幾年前,還沒有瘦成這樣、頭髮沒有稀落成這樣、精神狀態也比現在好不少的陸清儒——

“喬喬,還是笙笙?或者以笙?——要不還是喬喬吧。爺爺不知道你爸爸是怎麼稱呼你的,爺爺就自己這麼叫你了。”

“是你在看這個影片吧?如果有人能看見這個影片,那也可能是你了。你如果能看見這個影片,肯定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我是你的爺爺。”

“但是最好,爺爺希望你永遠看不見這個影片。因為那樣意味著,你沒有被陸家的事煩擾。如果可以,爺爺希望你永遠和陸家沒有牽扯。你的爸爸一定也是這麼希望的。”

“雖然,爺爺我還沒來得及跟你爸爸相認,沒來得及跟你爸爸見面,沒來得及跟你爸爸講話。但爺爺猜得到,你爸爸的想法。”

“是吧?你比我爺爺瞭解你爸爸,你能不能告訴爺爺,爺爺猜得對不對?”

陸清儒是笑著的。影片裡他笑起來的樣子,倒和如今的他對她笑的那幾次,差不多。

和藹可親又慈祥。

似乎是一個很完美的,好爺爺的形象。

但緊接著,陸清儒的笑容就如同海水退潮一般,從他臉上消淡下去了。

“對不起,是爺爺害死了你的爸爸,害得你父母雙亡,害得你小小年紀就沒了家。”

“這幾年你爸爸躺在醫院裡,爺爺一次也不敢去看他。爺爺沒有臉,只能盡最大的努力給你爸爸找醫生、想辦法,讓他清醒,恢復健康。可老天爺沒給我這個機會,到底還是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

“要不是佩佩心軟,送給我一件舊物,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和佩佩原來有一個兒子。”

“我以前辜負了佩佩,現在又辜負佩佩,之前浪費了那麼多年沒找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卻害了他的命……”

陸清儒像一個坐在懺悔室裡,對著神父懺悔的信徒,講著講著,便不知不覺地不再以“爺爺”自稱,只剩“我”了。

他甚至連手勢都帶著懺悔,合十的雙手交握著抵於他的額前。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給誰的報應。”

“也許是我的父親報應給我的。”

“我報復他以前拆散我和佩佩,要他斷子絕孫,他就報復在我和佩佩的兒子身上,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