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深聽到這聲嚶嚀並不意外,他也不是為了嚇唬內室裡的小姑娘,而是在她聽得見的聲響中,開門出門。

守在外頭睡著的德喜也醒了,扶著他懵懵的腦袋,趕緊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還嚥了口他沒來得及吸溜回去的口水,拿出帕子擦擦,神色呆愣地看著自家主子。

“殿……主、主子,怎怎怎麼了?!”鼻音濃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說夢話呢。

霍景深沒有追究他的不清醒,徑直往外走,淡淡地撂下一句,“辦事,跟上。”

低醇的聲音在寂靜餘風聲的深夜裡格外突兀,屋子裡摒息警醒地聽著外頭動靜的小姑娘聽得清楚。

緊接著,就是她那快要爛掉的木門的“吱呀”聲,窸窸窣窣地從院子裡傳來,然後就是一片死寂。

小姑娘動了動發僵的身子,把懷裡呼呼大睡的小寶寶放到了小床上,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啟她房門上的栓子,開門,露出了一顆小腦袋。

魏清念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男人身上淡竹香還縈繞在她的鼻尖,不過屋子裡卻已經沒有了那兩個人的身影。

再次回到屋子裡的小姑娘重新插上了門栓,又在門口放了許多的鈴鐺,還連了一根去院子的門上,這樣院子門一開,她屋子裡的鈴鐺就會響。

做完這一切,魏清念才又爬回了床上,抱著她的龜龜寶寶,很快就睡沉了過去。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她家的門口,那個她以為已經走了的男人正披著大氅,如他今晨來時的那般,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門縫裡透出來的昏燭幽光,聽著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傻乎乎地綁著鈴鐺線。

一行薄薄的破木板之隔,自以為耳朵好使的小姑娘絲毫不知她豎耳聽著的男人就在門板的那邊,清楚地聽著她房間裡那個快啞了的破鈴鐺隨著她笨笨的動作,“沙沙”響個沒完。

男人原本緊皺的眉峰在這難聽的鈴鐺聲中,不知何時依舊鬆了下去,然後忽然氣笑無奈。

這時,小姑娘已經跑回屋去了,很快深淺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霍景深眉間好笑微愁,抬頭看了眼掛在半空中的那輪新月,剛剛從烏雲後露出。

德喜拍了拍發蒙的腦袋,呆呆地看著自家主子,腦袋一時還轉不過來,指了指屋裡,“主、主子,咱、咱們……?”

那意思,反正那隻小蠢妞已經睡了,要不咱們也溜進去繼續睡?

霍景深斜了他一眼,想著踹他一腳讓他清醒清醒,不過他聽著屋裡某小蠢妞好不容易入夢的呼聲,還是饒了某肥太監一命,轉身朝村子外走去。

“進城,有些事也該早些處理了。”男人沉穩如墨的聲音不鹹不淡地在濃夜中散開,彷彿淡漠隨意,卻在入耳後自有鋒芒,令人不禁一個寒顫。

德喜原本還迷瞪的腦袋在聽到自家主子的話後,猛地打了個激靈,徹底醒了神兒,瞬間只覺夜風襲人,當即打了個哆嗦,連忙緊緊衣裳,趕緊跟上了自家前頭大步而去的霍景深。

不多時候,城門外的官道上兩騎絕塵,踏夜而馳,轉瞬便出現在了城門之下,黑馬如戰,馬上男人周身威凌肅殺,在深夜中好似天神降臨般。

明明只有兩人,卻令守城將領有種千軍萬馬的錯覺,霎時而近時,差點讓守城人敲響城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