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聲起,巡夜的小太監敲響梆子,在寂靜的夜空裡傳出很遠,悠悠迴響。

已是三更天,沈非念靠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顧雁禮看完奏摺正欲與她說話,便見到支頤小睡的沈非念,不由感嘆,這女子當真心大,如此處境下,竟也能安穩入眠。

他坐在沈非念旁邊的椅子,託著下巴好奇地打量她,想看出她身上到底有何神奇,能讓那麼多人為她搏命,包括自己那位素來無情無義的皇叔。

感受到有人久久地盯著自己,沈非念緩緩睜眼,睜眼便看到顧雁禮盯著自己瞧的眼神。

“陛下。”她起身行禮。

“無妨,坐吧,反正這兒也沒外人。”顧雁禮抖動袍子下襬,盤著腿坐在椅子上,交叉雙手,“沈非念,你知道我為什麼深夜召你入宮嗎?”

“臣女愚鈍,請陛下明示。”

“不,你知道。”

沈非念垂眸輕笑。

顧雁禮拋了個桔子給沈非念,“幫我剝一下,我寫了一天字,手腕疼得厲害,使不上力氣。”

沈非念轉動手中的桔子,緩慢地剝著皮。

“我可以讓你全權主理乾襄兩國的商貿往來,但我有個條件,你要不要聽一聽?”

“陛下請說。”

“我朝開國以來,大司農卿從未有女子擔職過,你可有興趣?”

沈非唸的指甲斷了,半段指甲嵌子桔子皮裡。

她放下桔子,看著斷甲,默不作聲。

顧雁禮笑問道,“怎麼不說話,升官發財,你這是一步到位,難道不高興?”

“陛下。”沈非念抬眸,“您的意思是,讓我做皇商。”

“不錯。”

“條件呢?”

“你柒字號收歸皇室。”顧雁禮接過那剝了一半的桔子,接著去皮,“我想你能夠理解,畢竟,作為大司農卿,坐擁這麼大的私產,容易招人閒話。我當然相信沈非念你不會借公濟私,中飽私囊,但是,人言可畏啊。”

“那我不做這大司農卿便是。”

“怕是由不得你。”顧雁禮語氣中帶著笑意,“襄朝指名要你,這事兒我相信你不會驚訝,你與遲恕是什麼關係?”

“素不相識。”

“那便更奇怪了。”顧雁禮遞了一半桔子給沈非念,自己吃著另一半,漫不經心地說,“你父親兄弟通敵叛國,按律當誅九族,但我沒這麼做,我想,沈非念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刀下留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