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念睡得很沉,後半夜時卻慢慢醒了過來。

翻了個身,正好對著窗子,窗外有星星點點似流螢一般的光亮,她大感驚奇。

這個季節,可難見流螢了。

穿好外衣,又套了暖和的斗篷,她秉燭外出,尋著那流螢找去。

得流螢指路,在松柏樹林間,她看到一個氣質出塵如仙,眉心有紅痣的男人。

“遲國師。”

關於這位襄朝的國師,有許多的傳聞和說法。

據說,他擅蠱惑人心,將大襄帝王玩弄於鼓掌之中,事事依他。

也據說,他擅衍星象,洞察天機,有著極為奇異的秘術。

還據說,他是妖邪轉世,為大襄百年難遇的大劫天災。

這個有著諸多傳說的男人,在夜霧繚繞的秘林深處沐著月色,似要馬上踏月而去,羽化飛仙一般。

他見到沈非念時,並不意外,輕輕點頭,“沈姑娘。”

沈非念掌著燈,站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問:“遲國師將我引至此處,可是有事相商?”

那不是流螢,而是磷粉,他衣角下襬有沾上,此刻正微微發光。

這位遲國師會不會秘術不好說,但他化學學不得錯。

遲恕被她點破倒也不惱,坦然笑道:“沈姑娘好通透的心思,不錯,遲某的確有事想與姑娘商議。”

沈非念卻道,“遲國師白日裡一出苦肉計,打亂我的節奏,便是為了此刻與我夜話吧?”

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沈非念正要一鼓作氣地連帶著沈棋也收拾了,恰好遲恕就舊疾復發吐了口血?

當時她就察覺不對,只是她沒有那時說破罷了。

遲恕彎起眉眼笑,他也知道,那小小的把戲騙不過沈非念。

“多謝沈姑娘成全,沒有當場揭穿我。”

“你要找我說什麼,說來聽聽。”

“天下三國,乾,盛,襄,唯我襄朝國小力弱,既不似大乾這般地域遼闊,幅員萬里,也不似盛朝兵力強壯,雄獅百萬,夾存你們兩國之間,實為不易。”

遲恕一上來倒是把姿態放得很低,不過這也是實話,在三國之中,襄朝在國力上來說,的確是最弱的。

但,比這更慘的是——襄朝不僅弱,他還富。

襄朝商貿極其發達,有著極為豐富的金礦,鐵礦和鹽礦。

他們的土地隨便扔一把種子下去,都能結出豐碩的果實。

更有沿海港口,海產也豐富得令人咂舌。

尤其是襄朝國都滄京,有天下財脈之稱。

在那裡,才是真的遍地黃金,每日吞吐的銀錢難以計數。

可這樣一個國家,地不廣,人不多,兵不強,馬不壯。

“懷璧其罪”這四個字,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不要臉一點來說,襄朝幾乎靠著每年給乾朝和盛朝送保護費,才能一直平安無事地存在到今日。

但這種處境,任何一個有尊嚴的國主都無法長期忍受。

眼下看來,遲恕是來找突破口的。

“遲國師心懷故土,憂國思民,我很佩服,但我乃大乾之人,又能幫你什麼呢?”沈非念問道。

“每三年我襄朝向大乾和大盛所繳納稅銀分別為五千萬兩黃金,這是一筆極大的支出,即便是以富庶聞名的襄朝,也頗為吃力,若是遇上哪上收成不好,或商戶營收不佳,這筆錢更難拿出來,所以我有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