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州的一切並未好轉,這座曾經繁華熱鬧的海濱之城像是陷入了泥沼中一般,正在艱難掙扎。

當一個國度最重要的海防之城陷入危機時,必然會引發一系列災難性的後果。

比如,戰爭。

最有可能攻打大乾的必然不是以海戰著稱的襄朝,襄朝遲恕與嚴紹川同顧執淵沈非念曾並肩作戰,他們深知晏宗文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多麼可怖的陰影,而且襄朝國君就更不會對沈非念不利了。

於是,在這種時刻,盛朝的出兵就成了意料之中。

盛朝的君王已經很有些歲數了,相對於乾朝和襄朝兩位年輕的國主,他的治國經驗顯得極為豐富,以君王角度來說,他怎麼看都更為可靠些。

人們常常會對老者抱有更多的敬意,覺得他們在人世間行走的年歲多些,見識廣些,智慧也就更足些,尤其這位老者還是一國之君。

這位年長足智的老者,在得知乾朝陷入了一場即將蔓延全國的疫情時,敏銳地嗅到了機會,於是在早朝上,提出了趁此機會攻下大乾的想法。

能征善戰,窮兵黷武的盛朝,絕不肯放過這樣的天賜良機。

朝臣們議論紛紛,個個摩拳擦掌,每一位將軍都充滿激情,請戰出兵。

在一片群情高漲中,尉遲無戈沒有出聲。

他靜靜地看向文華公主。

文華公主也靜靜地立在那兒,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眼帶嘲色地掃視著那些群情激動的臣子。

她的安靜引起了老皇帝的注意,他伸出手指點了點文華公主:“芽兒,你怎麼看?”

——他總是喜歡當著眾人的面喚她的乳名,好像這樣就能顯得他有多偏愛這個出色的女兒,而老皇帝他骨子裡的涼薄冷血文華公主她早有見識。

文華公主攏了攏身上華麗的衣裙,拱手回話:“兒臣但聽父皇吩咐。”

老皇帝的眼皮已經耷拉下來了,臉上也散落著褐色的老人斑,但他的眼神依舊清明銳利,他用這雙銳利的眼睛盯著文華公主,“芽兒可願為國出戰?”

文華公主微微咬牙,但面色不改,仍是拱手,“兒臣願為大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老皇帝往後仰了仰身子,笑著端詳了文華公主一會兒,擺擺手退了朝。

回府的路上,尉遲無戈騎著馬跟在文華公主的轎輦旁邊,眉頭緊皺不展,看上去心事重重。

文華公主挑開簾子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好笑:“得了,這副表情做什麼?”

“此時攻打大乾,並非仁義之舉,更不是好時機。”尉遲無戈說道,“殿下,陛下是不是糊塗了?”

“你當心掉腦袋。”文華公主嗔了他一眼,又靠在小窗上同他說道,“昨日那林婉不還來過嗎?果如淵王爺所料,咱們這位父皇大人立刻就坐不住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能左右什麼?父皇今日那話聽著是在詢問我的意見,可他早有決斷,這場仗是躲不掉的。”文華公主牽了下衣袖,“可惜了,沈非念還昏迷著,不然我真聽聽她怎麼說。”

“朝中猛將如雲,陛下怎麼就便要殿下與我出戰呢?”尉遲無戈實在不理解。

“因為我們與乾朝的關係最為密切呀。”文華公主冷笑一聲,“此戰我們若是勝了,便是與乾朝徹底決裂,視為死仇,從此這朝中再無親近乾朝之人,不論我的那些哥哥們以後誰登上帝位,我都不再是威脅。此戰我若是敗了,那就更好說了,我與你能逃過一死謝罪?無戈啊,我的父皇可是這天底下最會算計的老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