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正閣前的廣場上,張妻和老王被捆縛淨恥柱上,兩人怕得瑟瑟發抖,悽惶恐懼,但無人能救。

忽聽得一聲高喊的“行刑”。

圍在四周的人撿起地上的石頭,抓起菜籃子裡的爛菜葉臭雞蛋,紛紛向兩人投擲而去。

很快他們就頭破血流,滿身汙穢。

很快他們就淒厲尖叫,哀聲求饒。

可這些都熄滅不了“正義使者”內心熊熊燃燒的“公道”火焰,受刑人的哭喊聲逐漸被他們的唾罵聲淹沒。

直到群情激憤時,他們蜂擁擠上,撕裂著張妻和老王的衣服。

因為他們不知廉恥,暗通款曲,他們私下媾/合,道德敗壞,所以他們活該受此羞辱,經此酷刑。

廣場上的每一個人都化身正義衛士,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上。

而那張三眼看著他曾經的結髮妻子被凌辱至此,許是多年的情份讓他忽然醒悟,衝上去呼喊著“我不告了,不告了!你們放開她,放開她!”

但沒有人聽見他的話,也許是聽到了,也當作沒聽到。

他想擠進人群去救下他曾經的妻子,結束這噩夢般的一切,可他被淹沒在人群中,絕望的嘶吼聲無人在意。

你看,最想報仇的人都放棄了,那些釋放了惡欲,沒有了心理負擔的俠義之士卻仍要伸張正義。

集體作惡,就不算惡。

沈非念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神情有些恍惚。

這其中有不少人她竟還是識得的,前些日子她時常上街閒逛看看這瞧瞧那,遇見不少人,他們素日裡都是溫和善良的,會笑吟吟地同她說話,又或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閒閒讀詩賞花。

可此刻他們一個個,形同魔鬼!

沈非念轉過身去不忍再看,“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顧執淵抬手掩住她的眼睛,隨手摘了兩片樹葉,灌了內力直刺出去,結束了他們的性命,也結束了這場漫長的苦難。

但他遠遠地望見了段斯予。

他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看著沈非念。

“段斯予似乎料到了你會是這般反應。”顧執淵在沈非念耳邊輕聲說。

“我當然知道他是故意讓我來看的,他清楚地明白我是什麼樣的性子,所以他斷定我一定無法忍受苟同溫長老這種做法,他的目的,大概是想挑起我和溫長老的矛盾,段家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吧。”

沈非念從顧執淵懷中抬起臉,“甚至,可能今日這場通/奸之罪的審判,都是他安排好的。”

“為什麼這麼覺得?”顧執淵看她發白的臉色,心底泛起憐惜,伸手撫過她面頰。

“因為這種風流豔/事,最易傳播開來,也最容易引起眾怒,人們對於貞潔二字看得極其重,若女子有損名節,死亦不為過,而且還不能讓她死得太舒坦,要讓她歷經折磨之後再死,所以你看這些人,多瘋狂?”

沈非念握住顧執淵的大手,貼在自己側臉上:“顧執淵,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不相信人性,我也不試圖去考驗人性,今日這一切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如果我真的成為無水島的族長,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廢除這種令人作嘔的行刑方式。”

顧執淵嘆氣,攬著她靠進懷中。

怕是不易啊?

溫長老並非失智之人,她當然清楚這般行事多有不妥,她依舊這麼做了。

無非是因為她在縱容這種惡,在縱容的過程中,便能得到更多的民心和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