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劍拔駑張都消散在醇香的美酒裡,針鋒相對化作笑語歡言,尖銳對立變成攜手同歡,世人共沐一片白雪。

那美好得如同夢境一般的畫面,讓沈非念沉溺其中,久久不肯醒來。

“姑娘,姑娘醒醒。”黃雯搖了搖醉睡的沈非念,將她喚醒。

“唔……”額頭有些痛,她昨天貪杯飲多了些。

“趙華安今日到京了。”

醉意便徹底醒了。

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沈非念半晌沒動,目光直直地看著爐子裡的火燒得正旺,騰起泛藍的火苗,窗外是一片皚皚純白,她的心底一片茫然。

“姑娘,要不我去和王爺說,說姑娘你宿醉未醒?”難得一見的,向來耿直不會拐彎抹角的黃雯,想要替她爭取些時間。

“不了,幫我更衣。”

司惡樓的地牢依舊陰暗潮溼,在這寒冬裡更為陰冷,宋姝,或者說許嬌嬌蜷縮在牢房牆根下,早先的華服已經滿是汙垢。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

“你來做什麼?”

沈非念遞了熱乎乎的湯圓給她:“今日冬至,吃點湯圓吧。”

“臨刑前最後一頓飯,就一碗湯圓?你未免也寒磣了。”

沈非念將湯圓遞進牢房裡,對身後道:“讓他過來吧。”

趙華安緩緩而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顯得憔悴蒼白,以前合身的衣物此刻穿著有些空蕩蕩的。

許嬌嬌一直沒什麼變化的表現終於崩裂,緩緩站起身來,趙華安靠近一步,她往後瑟縮一分,直到退無可退,逼入牆角。

兩人相對無言,許嬌嬌清淚滿面,數次張口想說什麼,卻字成不句。

沈非念見此,帶人退了出去,留了時間給他們二人。

整個司惡樓地牢只有一處通風口,在最頂上,從下看去,如處井底。

那小小一道隘口透進來的白日清暉裡,紛飛著落雪,沈非念便站在那道光柱抬頭看,雪落在她髮間。

“姑娘,這般站著容易受寒,我帶你去暖和些的地方吧?”黃雯說道。

“你們家王爺呢?”

“在宮中。”

“嗯。”

“姑娘不好奇王爺去做什麼了嗎?”

“許嬌嬌是盛朝細作之事,民間雖無人知道,但朝中總是瞞不住的,她是從趙華安府上出去的,趙華安難逃干係,多少人盯著他的位置呢,這會兒自然要落井下石才對。所以,文華公主挺聰明的,無論許嬌嬌暴露與否,她都能斷去趙華安的生路。顧執淵此刻進宮,不出意外是要保趙華安。”

“是,王爺正是為此事進宮的。”

“此刻使團的車隊應該快要離京了吧?”

“其他各部落都已先行離開,文華公主和遲恕國師,還在等。”

“在哪裡等的?”

“城門處。”

正說話間,沈非念忽聽到一聲痛苦的悲喊。

跑進去一看,看到趙華安抱著許嬌嬌坐在地上仰天悲嘯。

而許嬌嬌已沒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