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執淵放聲大笑。

笑得爽朗豁達,不像個揹負甚多所以終日厭世的王爺,更像個俠客,又像個風流雅士。

笑罷後他嘆聲道:“沈非唸啊沈非念,我發現,不論多沉重的話題,只要和你聊上一聊,都能偏到十萬八千里開外。”

“沒辦法,眾所周知,我這個人喜歡鬼扯嘛。”沈非念無奈地攤手,“而且人活著為什麼要沉重呢,做個快樂的瘋子不好嗎?”

“這就是你隱藏本性的原因嗎?”

顧執淵聽聶澤君詳細地描述了當時沈非念闖進司惡樓的狀態,也看了沈之楹臉上的傷口,那可不像平日裡跟自己嘻嘻哈哈笑笑鬧鬧的沈非念下得了的狠手。

據說,她在威脅沈之楹時,是帶著笑的。

笑得極為甜美,像個美麗的魔鬼。

常年與魔鬼共舞的顧執淵清楚地知道,沒有一番腥風血雨的過往,和絕地求生的廝殺,是無法練就這樣的魔鬼的。

沈非念轉頭,歪著小腦袋看顧執淵,許是喝多了酒的原因,顧執淵的眼睛在月下像浸了水,柔情多得要溢位來。

雖然沈非念總是讚歎顧執淵俊美得過份的皮囊,說自己是個沉迷美色的庸人,但她從來不曾,色令智昏。

單純地欣賞美色,和認真地謹記靠近顧執淵,就是在靠近危險這兩件事,她一向分得很清。

不過如她所說,人生苦短,何必沉重?不如做個快樂的糊塗蛋。

只不過今日,顧執淵似乎不準備讓她繼續裝瘋賣傻。

她拿過顧執淵手裡的酒瓶,仰頭喝了一口,修長苗條的身段倚在窗上,慵懶優雅得像一隻貓兒,半垂的眸子裡含幾絲媚態,語氣更是洋洋灑灑不以為意,“抱歉哦,讓你失望了,我不是什麼好人。”

“嗯,正好本王也不是什麼善類。”

“咱兩這屬於狼狽為奸?”

“沆瀣一氣。”

“蛇鼠一窩。”

“難聽了點,還是……”

他想的是天生一對,他說的是:“臭味相投吧。”

沈非念聽得好笑,轉了個身,背靠著窗柩,晃了晃手裡拎著的酒壺,問道:“沈之楹怎麼樣了?”

“沒在聶澤君手裡撐過一個回合,就開始求死了。”

“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說得是,所以我叫聶澤君大發慈悲,讓她多活幾個回合。”

“嗯,聶樓主一定會好好款待她的,對吧?”

“這是自然,來了都是客嘛。”

“她人不見了,沈府沒去找?”

“京中這麼大,偶爾不見幾個人也是很常見的。”

“也是,說不定她迷路了呢?”

“最好沒有迷到大盛朝那邊去,不然通敵叛國的罪名,可是要誅連九族的。”

“我連夜把我的名字從沈家族譜上劃掉。”

“聽上去你迫不及待想讓沈家滿門抄斬。”

“日思夜想。”

“何其惡毒。”

沈非念抬了下手裡的酒壺:“敬惡毒。”

顧執淵接過酒壺同舉:“敬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