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城頭周兵緊急扭頭向城內觀看的瞬間,急如迅雷驟雨的石彈、弩車、弓箭將這一段城牆裹了進去。

因為距離近,那些略帶弧形落下的石頭、土袋和那些簡陋卻凌厲的弩、箭在最犀利的起勢階段揮出了駭人的威力,城頭上慘叫聲四起。

盤龍挾恨出手,自然不會留情,搖完旗後已經緊急組織了三排長槍兵,以間隔一秒的度將手中的長槍向北方的城牆正方向投擲出去,三輪長槍前後交錯,與東西向的箭石陣縱橫交叉,完全覆蓋了整面城牆,全力飛出的長槍無情地扎穿了那些僥倖躲過彈林箭雨的周兵,引起了第二輪慘叫。

“清理戰場。”箭雨剛停,盤龍大吼一聲,率先向前躥出,順手拔出了眼前周兵身上的長刀,將一名扶著雉牒還在掙扎的周兵砍成兩截,左手一抬,一支弩箭從袖中躥出,釘中了一名欲揮刀周兵的喉嚨。

早就殺紅眼的土家族高手迅疾躥出,跟在盤龍身後向前清場,緊隨其後的壽州軍則是三兩個合作,將這段城牆上的完整、不完整的周兵屍體扔到城外,同時將城牆上的石彈滾至外牆雉牒下方,迅清空了這段城牆。

方才近千名周軍還佔據了整段城牆,一轉眼徹底被滅,這幕慘像一下子驚呆了城下的周軍,全軍靜寂一片。

站在人群后方觀戰的趙匡胤雙手不禁顫抖起來,此刻,林楓當初在郭威面前摞下的狠話突然在他心頭炸響:“壽州來時容易,去則艱難,請各位莫誤了卿卿性命,誤了華夏民族的未來。”這小小壽州,難道真的是大周軍折戟之處不成。

趙匡胤腳下向著聖駕大營的方向行了兩步,又強自停住了,牙齒狠狠地咬住了下嘴唇,一絲血跡從緊閉的牙縫中露了出來。

坐在帥椅上的李谷臉色鐵青,啞著嗓子輕聲說道:“擂鼓。”

沉悶的鼓聲再度響起,全體周軍集體從夢噩中驚醒過來,一處,兩處,三處……全軍各處出了此起彼伏的低悶吼聲,吼聲慢慢連在了一起,像是從遠處卷向壽州城頭的汛潮聲,又像是從地下傳來的悶雷聲。

已經連續在城樓上撐了數天的林楓面色一肅,手扶著欄杆艱難地站起來,向外觀察了一會,低頭嘶吼道:“全軍一級戒備。”

如雷如潮的悶吼聲突然停息了,城外只剩下“囊囊”的腳步聲。

林楓強撐著站直了身體,拍拍身邊林風肇、盤龍兩人,低聲說:“讓大家打醒精神,這應該是敵人最後的猛烈攻擊了,只要撐過這段時間,咱壽州城從此就安然無恙了。”

兩人齊齊點頭,掙扎挪動僵硬痠痛的身體指揮去了。

林楓轉回身,看看面色均蒼白如紙的韓熙載、史虛白兩人,勸說道:“兩位老哥,你們回去休息吧。”

韓熙載冷眼瞥了角落裡盤腿安坐、閉目養神的安倍晴明一眼,堅決地搖搖頭,嘆道:“枉我以前寫了許多華麗詞文,現在卻現,在血淋淋的戰場面前,那全是無病**、夢境痴語。”

史虛白雙眼亮光突閃,輕聲說道:“以前,我以為山中才會有真正的靜,現在才現真正的靜其實在戰場上。”

林楓微笑著點點頭,沒有接話,轉身俯在欄杆上透過望遠鏡仔細觀察敵方戰陣,只見城下週軍佇列不再整齊,有的周軍緊緊擁抱在一起,應是在相互告別;有人跪在了地上微微低頭,應是在祈禱,更多的人則是默默地整理著軍裝、鞋子和武器。

林楓暗暗點頭,面前的周軍的確是一群真正不畏生死的好漢,這才是北方男子上戰場應該有的勇氣和決絕。

你靜,那我們就動吧。

林楓抬眼遠眺西北方向,嚥了兩口唾沫,撫了一下喉嚨,艱難地開口唱道:“狼煙起,江山北望……”

韓熙載、史虛白、安倍晴明同時躍起,站到了林楓身後,合聲唱道:“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風驚雲、魏三、盤龍等人立刻領著兄弟們和應起來。

歌聲蔓延開來,城牆上計程車兵、城頭下的百姓同時接聲道:“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