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娘娘，娘娘千歲。”

“寒暄什麼？我才不要千歲呢。我倒是寧願將自己的千歲變成老百姓的百歲來送給他們，我今日到了，我就不是娘娘，我是你高大人的表姐，以後也好便宜行事。”夏以芙這麼說。

那高德楷早知夏以芙是脫略行跡之人，但此刻看夏以芙這樣，到底還有點受寵若驚。

“好了，弄點兒吃的給我，我們體察民情去。”夏以芙瞅了瞅高德楷，高德楷看夏以芙這樣，完全和傳說中鐵腕的紅裝皇后不同。

他看到的是一個喜歡玩兒的調皮的大姑娘，此刻倒有點鬱悶。

找了點兒吃的給夏以芙，夏以芙卻大皺眉頭，“之前朝廷按人口來下發的銀錢，如今國庫都被挖空了，按理說每個災民手中應該都有幾兩銀子，但大家卻都在啼飢號寒，這些錢財都到哪裡去了？”

“網漏吞舟，娘娘，卑職這裡已準備了一個名單，您順藤摸瓜去調查一下，一切也就不言自明瞭。”高德楷這麼說，夏以芙將那“花名冊”握住了，隨意的丟在了衣袖裡，完全就沒看。

高德楷對夏以芙開始失望，料這女子不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行為了。

兩人依舊到附近去排隊吃救濟糧，清粥裡頭只有一點可憐巴巴的米，和一碗水並沒有很大的區別，民眾都餓壞了，有這個吃已了不得，大家狼吞虎嚥，但吃了後壓根就沒作用。

附近能吃的野菜和樹皮也早羅掘俱窮，大家哀哀欲絕。

吃了東西后，夏以芙陸陸續續到周邊去，發現不少人都沒吃的，晚上夏以芙讓高德楷聯絡本地的地方官，想不到那地方官居然是個清正廉明之人，到了劉大人家裡，夏以芙一看，那劉大人家徒四壁，居然可憐的還不如個一般人。

一開始夏以芙還以為劉大人在和自己逢場作戲，後來看到劉大人的夫人穿著破衣爛衫，又看到劉夫人的鞋子已縫縫補補無數次，漿洗的一點兒本色都沒有了，這才知道劉大人沒有和自己開玩笑，他的情況的確很糟糕。

但那劉夫人是安貧樂道之人，“大表姐，我們這些做官的不就是要如此嗎？老百姓都沒吃飽呢，我們怎麼能吃的腦滿腸肥，自古來多少好官都是這樣，老爺有的妾身一口吃的，妾身就好了，至於衣服，我這衣服是不好看，但我自己還喜歡呢。”

多少有點無奈。

“你放心好了，好人有好報。”

打聽了才知道，劉大人在天降大禍後居然第一時間慷慨解囊，將自己的糧倉開啟了，全部都捐獻了出去，人老人家太大公無私了，因此沒有給自己留一口吃的，以至於現如今劉夫人只能和小孩兒喝涼水。

看到這裡，夏以芙心頭微微難受。

“我們會處理此事，大人放心就好。”夏以芙在這裡待不住了，只感覺這篳門閨竇的房子裡看到的都是自己不應該看到的。

從這屋子出來，夏以芙沉默了。

“這劉大人是遠近知名的好人，誰有什麼困難都會第一時間來求助，劉大人並不會拒絕，甚至於還會超額的滿足，因此自己弄得一窮二白的了。”

“你鮮少讚美誰。”夏以芙知他是心高氣傲之人，但如此心高氣傲的人居然也讚美起了某人，可真讓人不可思議。

“他是個英雄。”臨走前，高德楷還對著劉大人的小破屋行了個禮。

“你放心好了，將來他一定會有好的回報。”夏以芙已將這些事記住了，月光落了下來，高德楷盯著夏以芙看看，發覺明澈的月光映襯在她那吹彈可破的面板上，讓她看起來明豔動人，只可惜這個女孩美麗是美麗卻也沒傳說中的厲害。

他還以為一天之內夏以芙就會解決至少兩個國計民生的問題，卻哪裡知道一天過去了，連一點兒小問題都沒處理，“不如明日卑職讓人護送娘娘回去，這裡卑職再想一想辦法。”

“高德楷，你這個傢伙，你瞧不起我，本宮今日來不過是在體察民情，具體的行動今晚才會開始。”

“今晚？”高德楷一笑，“娘娘是要月黑風高殺人放火嗎？”

“是了，哈哈。”夏以芙笑了笑，她開啟了之前高德楷送給自己的東西，看了看後止不住的吃驚，“原來貪汙受賄之人比比皆是，你可都調查過了，切不可冤枉了和劉大人一般的好人啊。”

“你以為劉大人、我這樣的官員很多嗎？”話說到這裡，高德楷皺眉，“皇上能看到的是誰？誰在朝廷裡最能表演誰也最能呼風喚雨，那些錢流水一般的進入了那些人的嘴巴里，我們這些芝麻綠豆一般的人即便是有能耐又能怎麼樣呢？”

聽高德楷如此憤世嫉俗居然連皇上都責備上了，夏以芙多少有點兒不舒服。

“今上是個廣開言路察納雅言之人，你既然查到了這麼多的人，你為何不索性將證據拿出來，皇上看到了證據事情不是就處理了？”經夏以芙自己做了一段時間的“皇上”後，逐漸的明白了，皇上不是不處理，不是視而不見，更不是姑息養奸。

而是朝廷的人太多太多了，這些人處江湖之遠，而皇上居廟堂之高，壓根就不能調查這些。

高德楷嘆口氣，決定還是明日送了夏以芙回去，但夏以芙卻皺眉一笑，“說了今晚行動就行動，今日一筆錢財已到江南了，很快就到嘉興，我們走水路這就到嘉興的公署去，你去不去？”

“去做什麼？”

“去了再說。”聽說有錢財帶了，那高德楷才正視了一下夏以芙。

水路需坐船，對搖櫓的事情夏以芙一竅不懂，一路上都是高德楷在忙碌，這裡距離嘉興一點都不遠，才半時辰就到了。

夏以芙一路走一路看山山水水，一面還在自己的本子上記錄什麼，高德楷看夏以芙用木炭條在嘩啦嘩啦在記東西，止不住的嗤笑。

“娘娘真是有閒情雅緻，這裡之前是淺灘，如今已變成了大運河，如此洪澇的天氣娘娘居然還在畫畫。”

“你管我？”夏以芙皺眉，丟了木炭去打人，高德楷看夏以芙真的生氣了，這才閉嘴。

一會兒後，船朝著碼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