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很沉重,雖然爹一直對他不親,郭安對他這個大哥也一直都毫不尊敬,可他還是打心裡拿他們當親人的。

不僅他,爺奶心裡只怕也是如此,爺奶為了自己跟爹鬧翻了,也不認郭安,可爺奶心裡仍是惦記爹和郭安的,郭陽是知道的。

爺奶要是知道爹死了,郭安也活不下來了,只怕承受不住的。

他已經沒爹沒孃了,爺奶是他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爺奶知道這件事。

得連夜把爺奶送去鄉下,那裡訊息閉塞,只要他囑咐好,爺奶是不會知道爹和郭安的事情的。

可說回來,他們家已經多少年不跟鄉下的親戚來往了,而且如果太遠的話,他照拂不到。

得把爺奶送去一個他能放心,又能照拂到的地方。

還真想起這麼一個地方來。

那顧家的大兒子一向跟他都能說得來,顧家的奶奶也是個能人,有他們幫著照看,他才放心。

可是那盧氏?

郭陽又猶豫了。

盧氏多能鬧,他可是深有體會。

要是盧氏四處打聽再跑去找爺奶鬧,那一切都頹然了。

郭陽沒有去爺奶家,又掉頭去找了盧氏,沒有找到盧氏,他尋摸著盧氏八成是去鎮衙門了,匆匆趕過去,果然看到盧氏正在大鬧。

盧氏看到他,發瘋一般掙脫開幾個衙役,對著他一頓甩打撕咬,他下意識想反抗來著,可想起這盧氏現在死了男人和兒子,也算是個可憐人,便忍住了。

這一刻,他對盧氏的感情很複雜,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也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同情,兩種感情交織匯聚在一起,最終壓過了積攢多年的仇怨,他努力了很久才出聲,“二孃,別鬧了,爹已經走了,郭安的事情是上面的決定,他犯了大錯,鬧不好還得株連。”

“啥?株連?”盧氏怔住,她知道隔壁鎮子上有人犯了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被砍頭了,半晌,喉嚨裡發出一聲嘶吼,她掐住郭陽的脖子,“株連好啊,你和那倆老的,一起陪葬。”

郭陽眼神閃過一絲遲疑,隨即一把推開了盧氏,後悔自己還可憐她,這個惡毒的女人到底是不值得的。

盧氏卻在摔在地上之後像是突然清明瞭,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郭陽衝過去,在郭陽躲閃的時候,噗通跪在了郭陽的跟前,把郭陽和其他人都看愣住了。

“郭陽,我錯了,是我的錯,求你救救你兄弟,他可是你親兄弟啊,我就這一個兒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你兄弟還沒娶媳婦啊,連個後都沒留下,我這輩子還有什麼指望啊,我的安兒啊。”

“我救不了他,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衙差,哪裡能有這麼大的能力。”郭陽冷聲道,剛才盧氏讓他和爺奶一起死,把他心裡那點熱乎氣都耗沒了。

“不是,你不是沒有能力,你就是不肯,你怨恨我,怨恨你爹,怨恨你爹當初把位子給郭安,沒有給你,你是故意的,是你是不是,是你報復我們?是你陷害你爹和你兄弟,你咋這麼狠心?”

盧氏發瘋,也不管是真是假,一味地對著郭陽潑去。

郭陽又氣又惱,鎮衙門門口時隨便的攀誣,這個女人是在威脅他,也是在報復他,自己活不成了,便想著把所有人拉下馬,這個女人到底是沒有把他當一回事。

既然如此,那他也沒必要可憐他了。

不再理會盧氏,他徑自朝鎮衙門走去。

盧氏想撲上去,卻被其他的鎮衙差給摁住。

大家是看在郭陽的份兒上,才沒有對盧氏太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