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剛過,郭濤便將渾身上下收拾得乾淨利索。他慢慢地推開了窗子,見院中無人,便輕巧地躥了出去,再一翻身,郭濤已伏於屋脊背後。

他向四周看了看,見周圍院落裡雖有燈光,但同樣沒人活動,於是,郭濤便起身躥高縱低直奔王城南城。

只一會功夫,郭濤便已經站在了相府後牆上。但見人影一閃,他已隱身於高牆內一棵巨松的樹冠之中。

郭濤伸手撥開松枝,向四周張望,夜色很濃,瞧不十分明白。但周圍的樹木花草高低有序,郭濤身周花香流動,此處似乎是一座花園。

郭濤剛準備縱身下樹,卻見從前面轉過來了一盞燈籠,他只得穩住身形,然後向亮燈處望去。

藉著燈籠模糊的光暈,郭濤見來的是兩個人,他們穿著僕役衣服,一聲不響地從郭濤棲身的巨松下經過,來到後牆邊,推開角門,走出了院子。

郭濤飄身下樹,一顆心頓時“砰砰砰”地亂跳個不停。

郭濤雖然武功出眾,但他的江湖經驗卻足夠稚嫩。此時此地,郭濤想起了父親小時候的教導:“濤兒,即使餓死,也不可以偷盜。”

現在,他偷偷摸摸進了別人家的後花園,感覺就像是做賊,郭濤不由得有些許的緊張。

郭濤穩了一下心神,然後順著花木間的小徑小心前行。

剛剛走出了十餘丈,就又聽到背後角門響,郭濤急轉身躲到了一座假山後面,隨後探出頭來,向角門處張望。

卻見又是那兩個僕人提著燈籠回來了。

他們兩人好像是去接人的,在他們背後跟著一個高壯的大漢,正挺胸負手大步而行,看氣勢就是個慣於呼風喚雨的角色。最後面還有三個人緊緊相隨,看走路的姿勢,不用問,這三人肯定是跟班。

郭濤此時對於所負使命正毫無頭緒,於是決定跟上去瞧瞧,看看運氣怎麼樣。

前方六人沿著園中小路轉了幾圈兒,來到了一座二層小樓前,兩個僕人引著兩個人上樓去了。

須臾之後,僕人們又回到了樓下,會合了樓下的兩人之後,四個人開始繞著小樓兜圈子。

躲在樹後的郭濤看得明白,看起來樓下的四人都是在警戒的小角色,若想此行不虛,只能涉險到樓上去探看個究竟。

郭濤想了想,屏息提氣繞到了樓後,等到那兩個僕人剛剛轉過去之後,郭濤便提氣輕輕地縱上了樓頂。

這是一樁雅緻的木樓。樓頂上的郭濤向四周看了看,然後伏下身去,開始偷聽樓裡的談話。

以郭濤今日的耳力,三丈之內,任何花飛葉落都逃不過他的耳朵,何況只是隔著一層木板聽人談話,更何況樓內之人毫無戒備之心,並沒有刻意地壓低聲音。

郭濤稍一凝神,樓裡的說話聲便清清楚楚地源源而來,正有人用官話說道:“宰相大人說了,鄭和水師共有艦船二百零八艘,其中寶船六十一艘,其餘是戰船、水船、糧船等等。

鄭和水師全部人員計二萬七千七百五十人。正使節鄭和,副使節王景弘,麾下三個參將,十一個遊擊將軍,這十六人是大明水師的支柱。使節鄭和總統全軍,於六日前進駐靖海港。

鄭和與榜葛刺國王是老朋友,他正在準備幫助榜葛刺國王出兵討伐小瀛洲島,不知道島主大人是否已經做好了迎戰準備?”

郭濤心中一喜,心道:“來得早,還不如來得巧。”

於是,他繼續靜心凝神傾耳細聽。

樓裡傳來的一陣渾厚的聲音立刻入耳:“宰相大人是說鄭和全軍共有二萬七千七百五十人嗎?

這怎麼與我得到的訊息不符?”

樓裡隨即響起了一陣榜葛刺番話,郭濤一句不通,急得直抓耳朵。

隨即,樓裡又響起了原來的官話聲:“宰相大人說了,與島主大人是老朋友了,這樣的大事他怎麼會胡說。

鄭和答應了榜葛刺國王的出兵請求,於是,鄭和水師的日常所需都由榜葛刺王國提供。

宰相大人恰巧負責安排這件事情,看他們每天消耗的生活物資,鄭和水師肯定不足三萬人。

另外,宰相大人曾經專門就此事問過國王陛下,國王陛下明確吩咐:‘只要保證兩萬七千七百五十人的吃用就夠了。’

所以,宰相大人說,這個數字絕對不會弄錯。”

偷聽到了這裡,郭濤能夠確定樓裡最少有三個人,一個是宰相阿德,還有一個是通事,另一個似乎是個島主,他們正在談論大明水師的情況。

這時,郭濤聽到那個島主大人問道:“宰相大人,不知道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通事譯完之後,樓裡又傳來阿德的說話聲。

郭濤雖然聽不懂番話,但仍將耳朵貼在了樓頂的木板上,唯恐漏掉了什麼重要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