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啊,長年累月遮蔽於父母的羽翼之下,你似乎從來都不成長大過。只是,父母再能幹,再怎麼細心呵護著你,他們也有著老去的那一天。

這出租房,誠然只是一個小小蝸居;然而,它何嘗不是我們走向自立自強的呢?你可以不喜歡它,也可以忽視它;只是,你不能蔑視它,更不能把我的自尊踩在腳下。那種寄人籬下,任人輕視的日子,我早就受夠了。

這樣想著,我就來了氣。不過,我還是這樣問道:「風清啊,你真的,你真的就不能過去看看嗎?」

你噘了噘嘴,一口回絕道:「什麼破房子!不去,我就是不去!」

「好吧,」這樣說著,我向對面馬路邁出一步,「你自己回去!我,我去看一下那‘破房子,——」

「範明遠,你,你瘋了嗎?」你說著,氣得跺了一下腳。

「是啊,再不去看看那‘破房子,,我恐怕真的要瘋了——」這樣說著,我頭也不回,過了馬路。

「好吧,你,你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你這樣說著,依然站在原處,沒有追過來。

到了馬路的那一邊,我回頭看時,你依然站在遠處。

馬路上的車子,久久才見一輛;只是,你依然沒有穿過這馬路。這馬路,儼然就是天河了。

再過了一會兒,你捂著鼻子,帶著哭泣聲,向著你家的方向,走回去了。

我沒有去追你,我在想,如果都不能硬下一次心腸,以後將永無出頭之日。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的時間裡,我在冥思苦想中追問自己:我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或許,在你看來,我是在找茬,我是在賭氣。其實,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如果這一次低頭了,就會有下一次!要想改變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首先就要拿出行動來,拿出寧折不彎的意志來。人們總習慣於選軟柿子捏,可是,有誰會去捏刺蝟呢?雖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只是,目前我拿著的這本經,根本就沒法念啊!

既然不是贅婿,為什麼要給別人一種贅婿的慫樣?

問題的根源似乎就在於,目前我還沒有一間像點樣子的房子,於是,風清的父母才會輕視於我。要擁有一間有模有樣的房子,就需要一些時間,需要一個過程。對此,我是有心理準備的。風清啊,在這方面,你為什麼就不能給我一點鼓勵與支撐呢?哪怕就是做點樣子,也會減輕我的一點無望與無助。嗯,還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就算大房子到手了,風清的母親依然固執己見,讓自己的女兒「出嫁不出門」。這樣局面,將會是更為棘手的了。當然,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就算有這樣的一天,也是比較遙遠的事情了。

當務之急,就是要樹立起自己的形象,然後是爭取把風清拉到自己這一邊來。

或許,剛才我過於偏激了,脾氣也大了些,讓你受不了。在此,只能深表歉意了。

風清啊,但願,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更希望您能體會出我的良苦用心。

風清啊,此時此刻,你休息了吧?此時此刻,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此時此刻,你是不是還會想著我呢?

原本應該是琴瑟和鳴的兩人世界,卻演變成各自孤燈下的各處一方的兩個影子。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呢?或許,是我以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總以為婚姻就像辦合作社一樣,把各自的家當搬到一起,合夥過日子,就萬事大吉了。卻不曾想到,這件事情,卻還要牽扯到兩個家庭。然而,不管怎麼說,你的母親是沒必要把你當小孩子慣著的;太多的干涉,太多的專橫,太多的猜疑,就會變成那一道天河,這樣一來,你和我,隱隱只能隔河相望了。這,似乎有點像那王母娘娘了。嗯,我也意識到,怨天尤人解決不了什麼問題。於是,我只能採取行動了。人家屋簷下的那一幕幕,不能一次次的重複上演了。你,你不要怪我無情,我有自己的苦衷,我這是迫於情勢,迫不得已啊!哦,在那樣的一個傳說裡,那位有情郎,不是手持一個大水瓢什麼的,要把那天河水舀幹去嗎?沉默、忍受,或許只會成為一個笑柄......

當初,我有一些物品,暫放在你家。於是,第二天上午,我決定到你家去,把那些物品拿出來,拿回來。

到了你家大門口,在那屋簷下,我敲了敲門。

敲了第三下之後,你從大門裡伸出頭來。

「你,你回來幹什麼呢?」你這樣問道。

「回來,回來拿點物品——」我這樣回答道。

「你,你還有臉回來?」

「是啊,拿走自己的物品之後,就,就再也不回來了——」我這樣回應道。

或許,你以為我只是一時嘴硬,事情也還有商量的餘地,於是,在兩人的爭吵聲中,我進了這大門,接著又來到了那房裡裡。

在那房間裡,屬於我的私人物品也不多,也就是幾件衣物幾本書之類的。我在收拾著,你在數落著:明遠啊,你這是幹什麼啊?好,全拿去,以後就不要再回來了!我爹我娘對你多少啊!你每天回家,張口就有飯吃,甚至連碗都不用洗一個!對你,就像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而你呢,不懂得感恩,不懂得回報也就罷了。哼,還想著耍小脾氣!昨天夜晚,我娘有多擔心:我回到家門口的時候,家裡的燈都還亮著,我娘,我娘就是擔心我們。我娘見我一個人回來,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