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風清遞過來的銀兩,那知客僧這樣說道:“女施主,已過了隨喜的時間,這,這不能收啊——”

只是,嘴上是這樣說,他的那隻手並不曾往回收,相反,而是把那一兩銀子收下了。

風清與月白心裡暗自好笑,就這樣說道:民女有禮了,這就請大師引路——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知客僧收下兩位女香客的銀錢之後,自然就樂顛顛地在前面引路了。

大雄寶殿內已然點亮了兩支蠟燭,藉著燭光,風清看清楚了,端坐在佛像前的,正是幾天前所見到的慈光禪師。

那知客僧引薦道:天色已晚,這兩位女施主執意要參見大師,說有要事相商,貧僧念其心誠,就帶進來了——

月白風清雙手合十,齊聲道:打擾大師清修,民女心裡甚是不安——

那慈光禪師微微一笑:“阿彌陀佛,有佛慈悲,只度有緣。兩位女施主虔誠到訪,老衲自當以禮相待——”

說著,用餘光掃了那知客僧一眼。

那知客僧會意,退到殿外去了。

風清緩緩說道:前幾天,受敝上所託,民女前來投石問路。承蒙大師坦誠相待,敝上欣喜不已。按照敝上的意思,今日本來是要親自上門請教,以商議進一步合作事宜的,無奈瑣事繁雜,一時脫不開身來。因此,就叫民女領同這位姐姐,前來致謝。敝上交代,只要雙方有意,民女就可以代為傳話。屆時,敝上再擠出時間,親往寶剎,共襄盛舉——

那慈光禪師撥弄了幾下手中的念珠,緩緩說道:“哦,你家主人的意思是——”

風清淡淡一笑:敝上的意思就是,首先,要確認大師是否就是那建文帝?要不然,那投注的錢物,豈不是打了水漂?

慈光淡淡一笑:老衲就是那建文帝,就明說了吧,一些香客本來也是遲疑猶豫一番的,一旦對老衲的身世、神通有所瞭解,也就幡然醒悟,繼而紛紛解囊了——

“哦,大師還有神通?”風清驚訝的問道。

那慈光哈哈一笑:至於神通,那是香客們往老衲臉上貼金。嗯,神通不敢說,但凡有所求,無論是宦海前程、婚娶求子、月下牽線、大病小痛,誠心所到,老衲再使出佛門的無上法術,無不有求必應、藥到病除——

“嗯,這些,民女可以相信,”月白接過話,“只是,哦,敝上的意思是,要說金錢田產,也算可以自足了,只是,沒個功名,少了個一官半職,總還像是缺少了些什麼。因此,敝上的意思是,到時大師真的事有所成,能不能兌現當初的承諾?”

那慈光禪師朗聲一笑:這個,就請你家主人放心。事成之後,老衲定當論功行賞,不會虧待大家的——

“哦,大師的意思是——”風清壓低聲音,緩緩說道,“就像下注一樣,本大利大?”

那慈光大師哈哈一笑:女施主,你的悟性還不錯嘛。不是老衲誇下海口,這些日子裡,留下幾十兩,甚至是數百兩銀子的大香客,老衲的手指頭都數不過來了。嗯,一旦形勢有變,老衲既然已經廣積善緣,廣招羽翼,就此登高一呼,還不是應者雲集,到時候,當老衲重新坐回龍椅之時,就會翻開當年的功德簿,論功行賞起來。什麼尚書、侍郎、長史、大將軍、大都督、郡守、縣令,還不全憑老那一句話?嗯,到了那種時候,那些捨不得銀兩的香客們,恐怕就要追悔莫及了——

月白心裡暗自好笑:慈光大師啊,你如此狂妄自大,好像還真能把天下玩於鼓掌之間似的......

月白把臉一沉,厲聲呵斥道:慈光大師,民女再次提醒你。敝上的銀兩,也不是大風吹來的!因此,也就不會無緣無故的扔出去!你,慈光大師,就一句話,你到底是不是建文帝?

那慈光大師先是一愣,隨即正色道:老衲就是那建文帝,這有什麼好假冒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月白緩緩說道:“......聞國有急,各思奮其忠勇,率慕義之士、壯勇之人,赴闕勤王,以平寇難,以成大功,以扶持宗社。嗚呼——”,下面幾句,下面幾句是——“

那慈光禪師一臉茫然,支吾道:女,女施主,你,你在說——

月白冷笑一聲:慈光大師啊,你,你不是說你就是建文帝嗎?怎麼,怎麼連這幾句話都忘了?

那慈光大師訕笑道:哦,老衲年事已高,近年來又專心於佛理禪機,就,就把那——

月白依然是冷冷的說道:慈光大師,再怎麼說,你都還不到而立之年,記性正好,怎麼就會忘了?好,我再問你一遍,剛才,剛才我說的是什麼?

慈光伸手抹了抹額上的汗珠,支吾道:哦,對了,當年,朕對燕王的忤逆之舉,痛心疾首,於是,就詔令天下,以討伐燕逆,以便將其從北平押解到京城,聽後處理——

月白強忍住笑意,淡淡的說道:慈光大師啊,你冒充什麼不好,偏偏就想著要冒充建文帝。哼,半桶水就是半桶水,爛泥巴扶不上牆。好吧,告訴你吧,這一刻,燕王的軍隊一路上勢如破竹,早已打到了——

皺了皺眉頭之後,那慈光這樣說道:哦,當時燕王的軍隊兵犯濟南,朕就下令各地義軍前往支援,以絕後患——

月白微微一笑:算了吧,人家已渡過長江了,你還想著什麼兵犯濟南——

說著,月白取出令符,大聲命令道:奉聖上旨意,前來緝拿忤逆之徒!慈光,聽明白了吧,跟我們走一趟吧——

慈光一見那令符,身子哆嗦了幾下。片刻之後,他手持念珠,擺了個山雨欲來的姿勢,獰笑道:哼,要老衲隨你們走一趟,就先問一下我手上的這串念珠吧!

原來,他自知圖謀造反罪大惡極,多半已是殺無赦的死罪。只是,眼前只是兩個年近二十的姑娘,看不出像是身負絕頂武功之人。既然如此,好不如背水一戰,興許還能殺出一條血路。言念及此,就決定放手一搏了。

月白冷冷一笑:“大膽反賊,你膽敢拒捕?”

說著,向風清使了個眼神。

風清會意,一招丹鳳朝陽,雙掌虛擬中路,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