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心裡暗自發笑:這風清妹子啊,究竟還是忍不住。那該說的故事,她還是想說出來的。

“說吧,”月白這樣說道,“我洗耳恭聽——”

凝神片刻之後,風清緩緩說道:其實,跟著我叔父的這幾年,文景瑞給我的印象,主要也就是,在習文練武上,還是下了一番工夫的。不過呢,停下來的時候,他也時常皺著眉頭,獨坐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裡,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

這,大概就是想家吧?

我,我叔父叔母,大都這樣想。這樣一來,也就是寬慰他幾句,更深層次的瞭解、交流就少了一些。

哦,那是去年盛夏裡的一天,文景瑞這樣對我說道:師姐啊,我想獨自回一趟老家——

“哦,有什麼事情嗎?”我不解的問道。

“就是,就是想著要走這一趟——”他支吾著。

我注意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望了一下架子上的各種兵器。

“哦,想去跟別人打架?”我試著這樣問道。

“那,那倒不是——”他的語氣,依然有點吞吞吐吐。

“如果不是這樣,”我接過話,“你望著那些兵器幹嘛呢?”

經不起我的一再追問,過了好一陣子,他終於道出了實情。原來,好幾年之前,他父親剛過世的時候,他就跟著母親,平時就主要靠放牛打柴之類的活兒過日子。有一天下午,他跟著母親從山上打柴回家,遇到了兩個山賊。那兩個山賊蠻不講理,還說些什麼“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由此過,留下買路錢”,這分明就是山匪路霸啊!他母親不服氣,要跟這兩個山賊理論幾句,卻遭到拳打腳踢一陣暴打。更可恨的是,另一個個子稍高一點兒的山賊,嘴裡還不乾不淨的,說是要把這婦人接到山上去,做個壓寨夫人什麼的。文景瑞母子倆再怎麼氣不打一處出,又如何能是這兩個山賊的對手?危急關頭,正好有十多個村民路過。這兩個山賊眼見眾怒難犯,就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由於受到這次毒打與欺辱,再過幾個月,文景瑞的母親就去世了。這樣一來,文景瑞自然就把這個奇恥大辱牢牢地記在了心上。

“當初,我答應你叔父,”文景瑞這樣說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既然是這樣,”我接過話,“我就跟你一起去!”

“你?你也去?”文景瑞似乎有點不情願。

“怎麼,文景瑞,你連師姐也不相信嗎?”我質問道。

“那,那倒不至於。我,我是擔心你的安危——”文景瑞這樣說道。

“小師弟啊,”我大聲說道,“我要你叫我一聲師姐,就因為比你多吃了幾天的米飯嗎?論武功,我,我也是你名副其實的師姐!不信,你放馬過來,咱們先比試一下!”

被纏得沒辦法,文景瑞只好同意讓我一起去了。

曉行夜宿好幾天之後,我和文景瑞又來到了五六年前的那條山路旁。

說來也巧,剛在路上站了一會兒,就見兩個山賊走了過來。

文景瑞指了指那個頭稍高,眼角有一處疤痕的山賊,低聲對我說:師姐,果然就是他們!

“你,你沒記錯吧?”我有點不自信。是啊,畢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文景瑞咬咬牙,恨恨的說道:錯不了,絕對錯不了!這傢伙,就是燒成灰,我也忘不了——

在這樣的一個時刻,我也不想再多問什麼,只是向四周望了望,看看有什麼趁手的“兵器”。哦,當時,為了不引人注目,我們也只是普通的行人打扮,不曾拿著什麼刀啊劍啊之類的兵器。

“兩個小鬼頭,留下買路錢,饒你們一命——”那兩個山賊舞著手中的大刀,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如果,如果我們不給呢?”我這樣問道。

“很簡單,就先留下一隻手,或是一隻腳——”那個頭稍高的山賊這樣說道。

“大膽山賊,還記得五年前的事情嗎?”文景瑞說著,眼睛就像是要冒出火來了。

“哦,你,你是——”那山賊一雙鼠眼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似乎也在回憶著什麼,“哦,你就是那姓文的小子?”

文景瑞朗聲一笑:無恥山賊,念在你還記得小爺的份上,就給你一條生路吧?好吧,只要你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三個響頭,並且保證以後不再欺壓善良百姓,小爺就免你們不死——

“哈哈哈,小鬼頭,死到臨頭還嘴硬!”這兩個山賊大笑著說道。

我猜,多半是這樣的,他們覺得文景瑞長得清秀文靜,一個弱冠少年,又手無寸鐵的,還能翻起什麼大浪來?至於我,大概就是一個小跟班的角色,自保都成問題,自然就更幫不上什麼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