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片刻之後,龍國柱誠懇地說道:月白啊,說真的,我萬萬沒想到,作為一個侍女,你竟然有此功底。這樣吧,以後在習文之時,大可不必拘泥於主僕尊卑,你我就以朋友、同窗的身份,相互切磋、交流......

“豈敢,奴婢豈敢?”月白連忙回應道。

龍國柱淡淡一笑:月白啊,這兒也沒有什麼外人,就不必拘泥於陳規陋習了。你,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再謙讓一番之後,月白點頭答應了。

停了一會兒,龍國柱這樣說道:月白,我也是想起了一個問題。剛才你說的,臨帖時要體會原作中書寫者的情志,以利於體會原作的境界,不僅得其形,還能得其神。只是,作為後世的臨帖者,要做到那種程度,其實是很難的。再說,你臨得再好,也只是某某第二。這樣說來,臨帖的意義,究竟何在呢?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之後,月白這樣說道:我想,是這樣吧?剛臨寫的時候,自然要注重形神兼備,這叫進得去。而當你煉到一定火候之後,再次書寫的時候,就可以注入自己所特有的某種感悟與理解了。這,這叫出得來。簡單地說,就是別人看到你的書法作品時,能夠由衷地覺得,你的作品,不是簡單的依葫蘆畫瓢,而是有所創新,是有著自己獨特印記的......

“嗯,你的意思,”龍國柱介面道,“我,我也隱隱的體會出一點兒了。嗯,有點‘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意味。總而言之,在書法上,完全照搬別人的,也是沒多大意思的——”

月白暗自欣喜:這少主人,倒是蠻有悟性的。

這樣想著,她點了點頭。

這一年,月白十二歲,龍國柱十四歲。

以後的日子裡,月白就待在少主人身邊,除了端茶送水之類的活兒外,兩人確實更像是同窗與朋友:一起習文練武,相互交流、切磋著,以期更大的進展。

對於習武,月白是這樣想的:要找到這“長生訣”,沒有一點武功的底子,是不可能的。退一步說,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算找到了,也未必就能留得住,因為別人會來搶奪。

當然,如果是在外面,特別是大庭廣眾之下,兩人還是要保持主僕之分的。

哦,如此另類的青梅竹馬。

月白進入皇宮將滿四年之際,這一年的閏五月初十(公元1398年6月24日),今上駕崩。

由於幾年前皇太子已經逝去,按今上遺詔,皇太孫繼位。

皇太孫繼位之後,改次年(公元399年)為建文元年。這位皇太孫,後世一般稱為建文帝。

盛夏之夜,酷熱難耐。

這樣的一個夜裡,到底有多悶熱呢?在一般情況下,入夜之後,如果沒有馬上要辦的事情,月白一般是待在屋子裡,不到外面去的。而這個夜裡,什麼都不做,就是靜靜地坐著,那汗意,也會像泉水一般,冒出肌膚外層來。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龍國柱依然待在內室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是在做些什麼,總之是沒出來。

沒敲過門,沒徵得少主人的同意,是不能到那內室裡去的。對於這一點,月白知道得很清楚;特別是,三年多以來,從來就沒違反過。

既然悶熱難當,少主人又沒什麼吩咐:這樣想著,月白就開啟大門,來到屋簷下,想著要透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