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夢見我有一個漂亮的小孩子,她時常跟在我的身後,拽著我的裙襬,有時我們一起玩捉迷藏,我們放風箏,我們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孫吳氏的眼角已經沾上了淚意,她看著前方,夢裡的孩子和逼真的情景盡數浮現在她眼前。

她笑著,略帶一些苦澀:“現在我報了仇了,我終於替我的孩子雪恨,可是我的夢境卻仍舊不會有改變,我就算是報仇成功了,依舊不會有我自己的孩子,那個夢也依舊不會實現。”

蘇相如有些觸動,微微動容,問道:“所以,你就算報了仇也並不快樂,是嗎?”

孫吳氏笑了笑,眼角有淚意,她用手指輕輕點,將淚意憋了回去,說道:“是啊,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要讓壞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壞人?”蘇相如重複她的話,又說道,“孫志閣是壞人,孫王氏是壞人,孫瑾若是壞人。這都沒錯,可是,那個真正害了你一生的人,才應該是真正的壞人吧?”

孫吳氏知道她說的是誰,單手微微攥住了手帕,神色漠然一暗。

“我知道,當初是我太蠢,錯把歹人認作良人。如今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冤有頭、債有主,我會有自己的打算。”

孫吳氏從座上立起來,將走之時,又突然回頭說道:“聽聞……你的府上有個妹子,也要找個兩人佳婿嫁了,縣主幫我多次,讓我感激不盡,這個事兒就包在我身上吧,我給孫瑾若找夫婿時,一併找了。”

蘇相如這才想起來趙沁琅那個人還心安理得地住在太師府裡,便點了點頭:“多有麻煩。”

夜裡回府時,蘇相如剛一下了馬車,便見趙驚寒立在院門口,等著她一同回家。

蘇相如心底裡一暖,想起孫吳氏的遭遇,只道這個封建殘破的時代裡,嫁對了人便是一生之幸福,若是不幸嫁錯了人,便是一生的不幸。

蘇相如迎著春夜裡的冷風往前走了兩步,趙驚寒便上前來,脫下了披在肩頭的毛氈披風,揚手籠罩在蘇相如的肩頭。

他微微皺著眉頭,有些責備的語氣說道:“怎麼就穿這樣一點衣服?夜裡寒涼,你每晚都這個時節才回來,不知道冷嗎?”

蘇相如從孫吳氏的共情世界裡被拽了出來,噗嗤一笑,搖了搖頭:“轎子裡有暖爐,下了轎子到院子裡才幾步路?不冷的。”

趙驚寒固定住了披風,很是自然地伸手握住了蘇相如放在身側的手,眉頭皺得更緊了,嘴上說道:“手都這樣涼了,還說不冷?”

蘇相如急忙轉了轉手,趙驚寒稍稍用力,將手牢牢地攥住,捏在手心裡。

厚重而安全的熱度透過指尖一點一滴地滲透進蘇相如的掌心裡,宛如一層一層的熱流暖漿,將她整顆心都包裹住,甜蜜外包裹了一層堅不可破的安全壁壘。

蘇相如忍不住問:“驚寒,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嗎?”

她用的是“我”,不是這個時代裡妻子面對丈夫時都要自稱的“臣妾”或者“妾身”這樣的並不平等的自我稱謂。

趙驚寒笑了笑,肯定而真摯地回答道:“不僅僅因為你是我的妻子,還因為,你是我所鐘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