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忽然喊住了老人。匆匆的跑到了自己的女人身邊,油膩膩的手搶過那個挎包,嗖地抽出五六張百元大鈔,急步跑到老人身邊,塞往老人手中。老人當然不肯要,王胖子急了:

“老爺子,今天這幾百塊錢你務必收下,算是我借你的!你不收下,就是瞧不上眼我王胖子。”

話說到這份上了,老人不好再說什麼。江湖中人,性情豪爽,有恩記住,有仇就報,老人接過錢,招呼一聲,便和冷星很快融入了茫茫人流之中。

石猴山,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厚厚的雲層彷彿一塊浸滿了水的灰色幕布,壓得很低很低。

一老一小在山間小徑上一聲不響的走著。今天的殘酷場面對於久歷江湖的冷清老人來說不算什麼,比這慘烈百倍的情形他都見過。

對於初經人世的冷星來說就不同了。饒是冷星從小經受千般磨礪,性情堅忍,回想起今天上午的慘烈場面還是忍不住心血翻騰。

冷星自己都不明白今天出手怎麼那麼殘忍,那麼冷漠!彷彿面對的不是人類,而是和爺爺一起在山間追殺的獵物。

其實也算這夥人倒黴。

在冷星純白如紙的心靈世界裡,爺爺是唯一的依靠,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

誰若傷害爺爺就是觸犯冷星無可饒恕的禁忌,比傷害他本人要嚴重得多。出起手來自是狠辣無情,招招致殘。

只不過這是第一次傷人,而且這麼殘忍!儘管冷星並非常人,事後心境受到點震動也實屬正常。

冷清老人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今天的事也算是他有意為之。

這幾個混混冷清老人要對付,幾秒鐘就夠了,甚至老人可以不見傷折的讓這些傢伙趴下,從此在床上度過生涯。那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的戰鬥!

只不過這些傢伙雖然橫行霸市,但也罪不至死。同時也不想王胖子惹上麻煩。

如果真出人命,他固然可以往人群裡一鑽,一走了之,但這些傢伙的背後勢力絕對不會放過王胖子,王胖子可是唯一熟識冷清老人的人。

所以他只想給他們一些教訓,讓他們在醫院裡躺過那麼一年半載的,嚐嚐他們曾經給予別人的痛苦,也算是報應不爽。

見冷星出手,他自然樂得旁觀。冷星的本領他知道,這樣的貨色再來個十幾個不在話下。

將來冷星要面對的仇家可比這強大億萬倍,今天就權當給他練練手,磨磨心境。所以冷清老人見到冷星心靈出現波動,並不加以理會。

心境的提高是需要經歷去磨鍊的,這次難受下次就能承受了。

時間如流水般緩緩逝去,轉眼間冬去春來,春暖花開。

自那次趕集歸來,冷星似乎更沉默了,習武幾乎成了他全部的生活。他的武學境界也進步神速,走步行樁的功夫雖未到隨心而感的境界,卻也深見火候了。

一套流星拳則已深得其中三昧,打將起來時而無聲無影,時而烈烈生風,招式圓潤流轉,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已入“自然而然”之境。

拳風過處,半尺之內,物傷器折,顯然已能內勁外化,摸索進入拳意境界了。想步入更高境界則在於日後苦修了。

內力盡管在老人悉心的指導下,進步很快,但究竟時日尚短,距離打通任督二脈,登堂入室,步入一流高手境界則還需要一些時間。

深山的夜格外寂靜,如一汪清明如鏡的湖水不起半點漣漪。

一輪明月如盤高懸天空,銀絲般的光芒點點灑落大地,亮如白晝。漫天的星星紛紛從暗處鑽出來,調皮的眨著眼睛,似乎在俯覽欣賞人間夜色。

已是深夜,冷清老人沒睡,站在屋前的空地上,手裡拿著一枚暗器,輕輕地用手指摩挲著。

這枚暗器約有半個巴掌大,四面均勻分佈有四根三稜狀尖刃,如同古代冷兵器中的長槍槍頭,各約有五公分長。

每枚尖刃頂端靠右側的地方都鑄有一個約一公分長的薄刄狀的倒勾,薄如紙片,鋒芒畢露。在月光的對映下,閃著攝人心魄的寒光。

這就是冷家的獨門暗器“十字流星鏢”。

老人的眼神望著遙遠的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已被抽離,顯得有些空洞。恍恍惚惚之間他的思緒又飄飄蕩蕩回到了十年前的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