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交易,那交易的雙方自然都有談判的資格,即使花映雪目前依然處於相對被動的境地,也並不意味著她只能任人宰割。

“這一點,還請映雪姑娘放寬心,待你我成親之後,我便會立即摧毀產生毒蠍的源頭。”

“如此一來,所有的毒蠍都會陸陸續續地停止活動,並在十二個時辰之內盡數死去。”

聽百里舒楠的口氣,似乎不像是在說謊,但關於“源頭”這個說法,花映雪顯然有些不解。

“產生毒蠍的源頭?那些毒蠍難道不是尾毒的妖術和妖毒相互作用的產物嗎?”花映雪眉宇微擰地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吸收了尾毒元神和妖力的我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它們的活動,卻並非是它們的製造者。”

“所謂的‘源頭”其實就是尾毒妖身的具象化,我的身體無法完全吸收尾毒的妖力,而那部分殘餘的妖力在與蝙蝠妖的軀體結合之後,便異變成了一隻能不斷產出毒蠍的巨蠍。”

“這隻長著蝠翼的巨蠍與蜂巢裡的蜂后有些相似,卻又不完全相同,它是整個蠍群的命脈,只要殺了它,蠍群也就不復存在了。”

百里舒楠的這番話雖然難辨真假,但它恰好解釋了為什麼花映雪他們一直以來都沒見到那隻曾被陸之山囚禁在幽篁苑地牢裡的蝙蝠妖。

既然蝙蝠妖和巨型蜘蛛的妖毒能讓翠荷發生異變,那尾毒的妖力殘餘能與蝙蝠妖的身軀結合也不足為奇。

或許這正是百里舒楠的身體沒有被尾毒的元神侵佔,並徹底喪失自我意識的其中一個原因。

而尾毒畢竟是擁有上千年道行的大妖,又曾是妖帝浮鄴最為倚重的部下之一常言道,“痩死的駱駝比馬大”,縱使它妖身已毀,復活後的實力大不如前,也必定是有幾分能耐的。

因此,儘管在陸之山處心積慮的算計及花映雪等人陰差陽錯的干擾下,它想借百里舒楠身體復活的計劃最終落空,但它未必沒有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譬如將一部分妖力和元神強行分離出來,轉移到蝙蝠妖的身上,從而為自己打造一具全新的身軀。

這樣一來,就算“薙魂術”失敗了,它也不至於魂飛魄散、形神倶滅。

只不過,它絕大部分的元神和妖力都已經被百里舒楠吸收了,要想再借遍體鱗傷的蝙蝠妖恢復自我意識,恐怕會花上很長的時間。

短則數百年,長則上千年,甚至是萬載千秋、遙遙無期,並且,它再也不可能做回從前那個呼風喚雨的尾毒了。

這是一種類似“奪舍”的重生方式,代價極其慘重,無異於被打回原形,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尾毒是斷然不會做此選擇的。

它本以為這招“棄帥保車”能為自己爭取到一線生機,奈何造化弄人,即使是變成了一隻既不像蝙蝠,又不像蠍子的怪物,它也還是沒能逃出百里舒楠的手掌心。

風水輪流轉,現在的百里舒楠有了它的妖力傍身,要殺死它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好在它已經沒有了清晰的意識,也不會因為淪為了百里舒楠製造變異毒蠍的工具而感到憤怒和恥辱。

或許,於它而言,就這麼糊里糊塗地死去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至少這樣的它不用經歷太多的心理折磨……‘照他說的來看,對付活死人的關鍵並不在於那些毒蠍,而是要除掉那隻由蝙蝠妖異變而成的蝠翼巨蠍。’‘換言之,如果我們能在明晚之前找到那隻巨蠍,並將其誅滅,那城裡的無辜百姓和捉妖師就不用再擔心會被毒蠍寄生了。’‘沒有了活死人大軍的圍困和毒蠍的威脅,再聯合城中那些捉妖師的力量,雖然不一定能制服得了百里舒楠和陸之山,但要撐到南肅師兄和南荀師兄趕來,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可是……百里舒楠一向精明謹慎,絕非狂妄自負之人,他突然把話說得這麼明白,足以表明他其實早已有所準備,根本不怕我們會打那隻巨蠍的主意。’‘又或者,那隻巨蠍被他藏在了一個足夠隱秘的地方,他確信沒人任何人能在短時間之內找到它,更別說殺了它了。’‘到底會是在什麼地方呢?難道我真的要答應百里舒楠,把婚期提前到明晚嗎?’‘唉……費了這麼多功夫,到頭來還是隻能任人擺佈,花映雪,你果然是個一無是處的廢柴啊……’如今的百里舒楠既不缺頭腦和智謀,又兼具了尾毒的狠厲和陰險,當真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面對這樣的勁敵,無論花映雪是選擇強攻,還是智取,顯然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百里城主還真是面面倶到、思慮周全,既然你一心為我的安危著想,那我自然不能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

“我可以答應你,把婚期提前到明晚,但在拜堂之前,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來鸞鳳軒打擾我。”

“另外,民間有習俗,即將結為夫妻的男女在成親前夕是不宜相見的,否則可能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

“這雖然只是些無稽之談,可常言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也請百里城主少安毋躁,暫時不要與我見面。”

眼看提前婚期之事已成定局,花映雪不願再做無用功,於是只好退而求其次,以求能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的自由。

至少在明晚拜堂成親之前,她不需要花心思應付任何人,也不用在不喜歡的人面前強顏歡笑。

“百里城主,依照黃曆,明天可不是個適宜婚嫁的好日子,畢竟是終身大事,貿然改期,恐怕不太妥當,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不等百里舒楠答言,一旁的慕清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但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花映雪被逼迫至此。

在他的記憶裡,花映雪一直都是一個無懼無畏、隨性自在的人,她受不了委屈,忍不了拘束,更不會輕易地選擇讓步和妥協。

可自從來到芙陽,她總是處處掣肘,進退維谷,原本應該成為她的倚仗和助力的同伴反倒變成了牽制她的籌碼。

在一次次的無奈選擇中,她的我行我素和無法無天也漸漸演變為了審時度勢、畏首畏尾。

或許在旁人看來,比起從前那個嬌蠻任性的花映雪,這樣的改變恰恰是一種成長,可對於慕清寒而言,這無疑是在摧殘花映雪。

他從來都不覺得被靈山上下戲稱為“混世魔王”的那個花映雪有什麼不好,也不以為她有任何需要改變的地方。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她能一生一世都無憂無慮地活著,做她最想做的那個花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