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聽到翠荷口口聲聲以“奴婢”自稱時,她非但體會不到絲毫的優越感,反而感覺很彆扭,這種彆扭簡直稱得上是一種精神折磨。

“這……既是花姑娘的吩咐,奴……翠荷照做就是了……”翠荷緩緩起身,態度仍是十分恭敬。

“嗯,行吧,大致的情況我已經瞭解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有些想不通,你說你是在得知我的捉妖師身份之後,為求自保,才決定要待在我身邊的。”

“可是……人家陸公子不也是一位捉妖師嗎?跟我這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比起來,你對陸公子應該會更熟悉一些吧?”

“畢竟,他與你們城主交情匪淺,以往肯定沒少來府裡暫住,你在城主府為奴數年,不可能不認識他,也必定知道他是位捉妖師。”

“接近不了城主,跟陸公子說幾句話總沒問題吧?再說了,指派你來伺候我的人就是他,你為什麼沒有在那時向他稟明一切?”

“難不成……你是在懷疑城主和你所說的妖怪也是一夥兒的?陸公子與城主情同手足,你怕他把你的話轉達給城主,害你丟了性命。”

“所以,你當著他的面隻字未提夏月等人離奇失蹤及府中出現大量蜘蛛之事,而是選擇將你的生機押在了我的身上,老實回答我,是這樣嗎?”

在說這番話時,花映雪的語氣和情緒幾乎沒有太大的起伏,彷彿她早已看穿了翠荷的每一步棋,只是在靜靜地等著她落子而已。

無可辯駁的翠荷忽地感覺周身一軟,險些倒在了地上,她還以為自己算無遺策,想不到竟是自作聰明,這倒還真應了那一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怎麼?你沒算到這一步嗎?其實,為了自保,多一些盤算也無可厚非,你不必感到驚慌。”

“我看你談吐不凡,心思玲瓏,可不像是出身寒微的窮苦百姓,說吧,你究竟是何身份?”

花映雪既不討厭天真無邪的人,也不憎惡工於心計的人,只要不損人利己,為非作歹,偶爾耍點小聰明亦無傷大雅,因此,她並未怪罪翠荷。

“多謝花姑娘寬恕,我本是流夏城一修仙世家的庶出小姐,因天生沒有靈力,無法修習法術,又不慎誤傷了嫡出的弟弟,便被父親趕出了家門。”

“那一年,我才十二歲,靠著乞討和好心人的照應,幾經漂泊之後,我終於來到了芙陽。”

“剛巧那時候城主府在採買丫鬟,我出身好,會識字,讀過書,人也機靈,就進府做了城主的侍書丫鬟,專在書房裡伺候。”

“在書房不用掃灑漿洗幹粗活,只需每天替城主研磨洗筆,整理書案字畫即可,領的還是二等丫鬟的月例,對我來說,已經是一份頂好的美差了。”

“後來,我漸漸長大了,城主覺得男女有別,成日待在一處,難免招惹閒話,就換了小廝伺候,把我調去了花房,換了一份也還算輕鬆的差事。”

“我一直覺得城主是個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他雖身份尊貴,待我們這些下人卻一向都是極好的,從未虧待過誰。”

“可是,就在一個月之前,他突然病了,病得很嚴重,薛管家請遍了城中的大夫,個個都說回天乏術,時日無多,一時間,府裡上下議論紛紛,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