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漸抵近賈璉,車伕將車停了下來。

賈璉神情嚴肅,沉默地將馬提到馬車旁邊,恰好此時黛玉將簾子掀開,賈璉咳嗽兩聲,道:“林妹妹,我來接你二嫂嫂回家。”

黛玉沒說話,而是轉身看了一眼車裡的鳳姐兒。

鳳姐兒的嘴角噙著嘲諷的笑,賈璉看不到,特意再靠近馬車一些,對著裡面道:“我回來了,還沒到家就聽說你到藥堂,順路接你回家來了。”

這樣的話說出來,太虛浮無力,連他自己都有些信不下去。

病重那麼久,懷了身孕那麼久,鳳姐兒一直住在林府,何曾見過他想接她回家了?

反倒是生怕她要回去似的,一個勁地勸她住下,還說是為她病情著想,住在林妹妹身邊才能有保障。

殊不知那些假裝關心的話聽在鳳姐兒的耳朵裡,有多麼的虛情假意。

他不知道自己的虛偽被人看透,還以為別人都好糊弄呢。

今天再來說接人,鳳姐兒在馬車裡都要吐了。

輕輕哼笑一聲,鳳姐兒道:“璉二爺,您還沒回您的新二奶奶那裡報道呢?就別在外面浪費時間了,”

“新人難伺候,我奉勸您吶,溫柔小意著些哄,不然的話誰知道趕明兒人家會不會再換一個丈夫,”

“哦對了,您剛回來恐怕還不知道吧,你們家那位新二奶奶前頭的那一個丈夫找來了,聽說還把您給告了,”

“唉,您可真夠冤的,偷偷摸摸娶了個不知道幾手的貨,您這裡還沒說要去告他們給自己討公道呢,結果反過來還被他們給告了。真是流年不利啊,璉二爺。”

語氣調侃自在,一點都沒有即將分離的不捨和難過,反倒是像放下千斤重擔似的,一下子輕鬆了。

賈璉窩了一肚子火,此時也不敢發作。

夫妻這麼多年,他可比誰都瞭解鳳姐兒的性情,那就是愛憎分明,眼裡不揉沙子。

本來就是自己理虧,這個時候鳳姐兒說什麼他也得受著。

使勁吞了口氣,賈璉壓低了聲音,陪著小心道:“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咱們回家慢慢說吧,回家你想怎樣都行。”

鳳姐兒白了眼車頂,理都不理。

慧姐兒左右看看,見兩人都不說話,急不住了,問賈璉道:“將尤二姐那個狐狸精打死也行?”

蘭姐兒趕緊去攔她,“別胡說。”

慧姐兒道:“我沒胡說啊,是璉二哥哥自己說想幹什麼都行的嘛。我要是鳳姐姐,我現在最想幹的就是活活打死那個姓尤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