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襲人平日裡給她們打小報告,就是林姑娘為人大方,隨便幫她乾點什麼就有賞錢,她們也都心向林姑娘。

襲人這個賤坯子,將林姑娘得罪走了,她們再也得不到林姑娘的賞錢了,老天爺怎麼不疼死她呢!

呸,賤人。

心裡帶了怨氣,等到麝月喊婆子們幫忙給襲人翻身的時候,眾人便懶懶散散的,手上也沒個輕重,“一不小心”就把襲人疼醒了。

麝月說她們兩句,她們便道:“奴婢幹粗活的人,已經很小心了,要是這樣都不行,那奴婢伺候不了,”

“不過奴婢也勸勸花姑娘,又沒託生在主子肚子裡,就別拿自己當主子嬌貴了。再怎麼矯情,這輩子也改變不了奴幾的命,何必裝樣兒呢。”

麝月一聽這話難聽,趕緊把婆子們拉出去了。

襲人又羞又氣,加上身上疼得厲害,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哭一陣,疼得抽氣一陣。

再哭一陣,再疼得咬牙一陣。

怡紅院變成了醫館,一天裡不知道叫了多少次大夫。

連賈政也聽見了風聲,把寶玉喊過去,掄起板子就打。

要不是清客相公們都在眼前拉開了,寶玉跑不了又是一頓狠揍。

賈府裡的人仰馬翻被大黑手下的烏鴉看見,立馬飛回去當笑話講了。

“啊呀你們是沒聽見,那屋子裡的人像殺豬似的叫,外面的婆子都背後裡罵她賤人,說她得罪了咱們姑娘,讓她疼死算了。”

“她也受傷了嗎?不然為什麼那麼疼?”

“呸,她捱揍了,才揍了幾下就疼成那樣,外面的人都罵她矯情。”

“那她的人緣不怎麼樣啊,不然怎麼都是罵她的。”

“誰知道呢,八成是。”

黛玉躺在廊下,風兒溫和地吹過來,舒服得人幾乎快要睡著了。

聽著烏鴉們在樹上嘰嘰喳喳,黛玉啼笑皆非。

敢情八卦不光是人類的通病,也是這群鳥崽子們的通病。

她眯起了眼睛,聽鳥兒們歡快地說笑。

恍恍惚惚間,好像有人在叫她:“你既成了我,為什麼不按我原來的日子過?”

雲霧繚繞,有一個人在遠處冷冷地看著她,黛玉心裡倏地疼了一下。

是原主嗎?

隔著雲霧,看不太不清,只能感覺到那個輪廓。

黛玉有些吃驚,左右看一看,再沒有其他人。

大著膽子,黛玉道:“你在對我說嗎?”

那個人又問:“你既成了我,為什麼不按我原來的日子過?”

黛玉沒有著急回答,而是想了想。

想著想著,她心裡升起了一股怒意。

“你可知道你最後的結局是什麼?你的寶哥哥和寶姐姐成親的時候,正是你孤零零離世的時候。遠處鑼鼓喧天,喜氣洋洋,沒人在意你的死活。你說,我憑什麼要按你原來的日子過?他們配嗎?”

那個人沒有說話,彷彿在哭泣一般。

雲霧裡的壓抑讓人很不舒服,黛玉使勁拿眼去看,還是看不清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