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顫顫悠悠向城裡駛去,黛玉坐在車內,一路看過揚州城的車馬喧囂,更是別有一番光景。

林家人丁單薄,黛玉是林如海唯一的骨肉。

稚子時離家已七年,府裡很多下人和姨娘都沒見過她,但是一想到她的外家是榮國府,都也不敢存了輕視的念頭,一個個規行矩步,比平日裡還要新增了幾分小心。

黛玉記得原著裡的林如海就是這段時間去世的,從此剩下原主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個世上,成了無根的浮萍。

如果林如海沒有去世該多好,林黛玉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留在揚州,不用回去見證榮國府的那些糟粕事,更不用和一幫心懷鬼胎的美人天天鬥法。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將手攏到袖子裡,卻觸控到袖子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掏出來一看,整個人都血液凝固了。

那是她的藥箱,此刻變成了小小的一個,正躺在她的手上,令她瞠目結舌。

轎子一頓,好像停下了,外面有問候聲傳來:“老奴給姑娘請安,給璉二爺請安。”

黛玉急忙把小藥箱塞回袖袋裡,聽到紫鵑答應了一聲,轎子又被抬了起來,往內門走去。

她的心裡亂成一團麻,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又將手伸進袖袋裡,摸了摸小藥箱,方才覺得有點安定了下來。

轎子終於在一處敞闊書香的院子停下,竟是直接將她抬到了父親這裡。

進入正室,正室裡很多人,黛玉看了一眼,只見個個衣衫精緻,面容悽婉。

這些人她大都不認識,想來是父親的姨娘,見到黛玉都齊齊蹲身行禮,輕聲道:“妾身給姑娘請安,給璉二爺請安。”

黛玉點點頭,邁步進了內室。

林如海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看上去不是太清醒,正張大嘴巴使勁吸著氣。

黛玉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心裡的疼痛就像從骨子裡鑽出來的,疼的她的四肢百骸都沒有了力氣。

那種血緣裡的牽扯,一點都摻不得假。

管家春伯彎腰在林如海耳邊說了句:“老爺,姑娘回來看您了。”

本來呼吸艱難的林如海,眼睛彷彿泛出了光,露出滿臉的慈祥之色,用力抬了抬手,示意黛玉向前來。

黛玉趕緊走上前去,跪在床前。

賈璉將人都招撥出去,只留下父女倆在屋子裡說話。

林如海嘴巴顫了顫,輕輕嘆了口氣,眼裡都是不捨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見到黛玉的緣故,他的呼吸較剛才有力了一些,儘管依舊短促,但不再像是油盡燈枯的樣子。

黛玉知道他有心症,她記得聽母親說過。

如今這個樣子,恐怕是心衰了吧。

心衰?

呼吸困難?

她猛地記起來,藥箱裡的那支多巴胺!

天吶。

原來藥箱竟然能提前預知她會用到什麼藥!並且自動出現在裡面!

這個認知震撼住了她,她呆愣了幾秒鐘,伸手進袖袋裡摸了下小藥箱。

林如海看著眼前肖像嫡妻的女兒,心內百感交集,眼淚慢慢積滿眼窩,抬手想去抹掉,竟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黛玉當即拿過父親的手腕,替他把起脈來。

千真萬確,的確是心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