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淵的景色確乎不同尋常。若說是春光正濃,卻又雜有極盛而衰的花木;既有茸茸剛萌的嫩綠,又不乏飽經風霜的蒼翠。當真是世所罕有之域。

東方昊避開大悲禪師所居山洞,選擇了水潭深處的一片平地,意欲三省吾身。

大悲禪師的一番話,使他內心深處受到極大的觸動。他穿越前的信條是:唯有愛和麻將不可辜負;現在則以為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誰,然而知道了又怎麼樣呢?難道痛苦就從此消失了麼?

到底為什麼活著?只為了一個“殺”字?

那麼浮白老人呢?

還有南宮南風,玄玉道長,餘蛟,緲姑娘,綠竹,白蘭,雲閉月,他們都為了什麼?

我是誰?西門落停?為了報仇才來到世上麼?

微風盪漾,水潭泛起波紋,一重又一重推向岸邊,永遠那麼單調,又永遠那麼歡快。

生生不息的雜草,生生不息的無數個有名或無名的花鳥蟲魚。

世界好像有一種和諧的神秘。

東方昊在想,可剎那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雖然他的眼前是一片春光明媚的天地。

他沒有敲木魚,可他此刻的神態跟敲木魚的和尚絕無異樣。

東方昊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睡夢狀態,似乎是一種透明的睡眠,睡了但卻一切都看得見,甚至包括思維都有了形狀。

也許這就叫——入定。

當他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三次出太陽了。

長青淵的早晨也許是世界上最美的時光。

水面上低低浮著一層霧氣,霧氣將晨光幻化成斑斕的色彩。

花草和樹木都是鬱鬱蔥蔥的。

剛剛醒來的小鳥嘰嘰喳喳叫著。

然而東方昊看到的並不只是這些,他在專心致志地觀察一隻普通的蜘蛛。

那蜘蛛正在織網。

一個蛾子飛來,不小心撞在網上,於是被粘住了。雖苦苦用翅膀拍打,卻硬是掙脫不掉。

東方昊見狀心下一動,隨後吹出一口氣,那蛾子立時飛走了。

東方昊想起自己——不管怎麼說,總不能困在這裡。

今天是第三日,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呢?

用什麼辦法過大悲禪師這一關?

以己之長對大悲禪師之短,方有望成功。那麼自己有何長處?武功自然不行,學問恐怕不及……不錯,麻將!

東方昊腦中靈光一閃,立時將麻將之理與武功之道聯絡在一起。

他本來最熟悉麻將,也最喜歡麻將。對他來說,麻將就是一個人生的遊戲動漫。俗話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而在牌桌上,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一個人的品性。儘管牌桌上風雲變幻,暗藏玄機,有的人卻沉著冷靜,處驚不變,勝不驕,敗不餒;有的人老謀深算,胸有城府,不動聲色;有的人急功近利,輸贏未見分曉,自己先亂了陣腳;有的人嘮嘮叨叨,怨天尤人,責三怪四,兩把不“和”便垂頭喪氣;有的人謹慎不足,驕橫有餘,小勝大喜,眉飛色舞,小人得志,張狂無比,諸如此類,不一而足。無論人們怎樣掩飾,在雀戰中風起雲湧之際,各位參戰者的為人與品性立顯無疑。而那些憂慮、失望、沮喪、懊悔、緊張、急切、企盼、期待、欣喜、驚喜、狂喜等等,各種各樣的心態在這裡暴露無遺。此時,牌桌已經成為舞臺,各種各樣的人們在這個舞臺上展示著自己的風采。麻將的未知與多變,顯示出自身的魅力,搓麻者的行為與心態則折射出人性的複雜與多元,也折射出些許人生的哲理來。因此說,麻將的操局過程就是人性的暴露過程,遊戲麻將即是遊戲人生。

打牌雖屬遊戲,但爭勝心理與臨敵過招絕無異樣。且麻將技法與武功招數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