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兒適時地從桌子後面站了起來,繼續開講:“大家別不信。我當時在典禮結束後,就以吟遊詩人的身份搭上了一支要回德蘭的劇團車隊。等隨著他們到了德蘭,那種在身上綴以金屬粗鏈和粗麻繩的服裝已經開始在德蘭流行起來。還有一些大膽的美女,只用繩子編個網兜就敢穿著上街亂跑。德蘭的各家妓院也紛紛推出捆綁專案招徠客人。嘿,當時我也去玩了一次,滋味果然跟平時不一樣,絕對夠刺激!就是直到現在,一些貴族老爺們還是喜歡玩兒捆綁這調調兒,可見當年月光神女的捆綁形象是多麼的深入人心。

我還特地為此寫了一篇《捆綁藝術源流考》,就發表在今天的《羅蘭早報》上。大家可以買來看看,就在第三版上。”李老頭兒指著一個翻開《羅蘭早報》的人肯定道:“對,就是那個每天一幅美女畫像的那一頁。大家可以看看,我這篇文章還配了插圖,是羅蘭最著名的三版女郎畫家筆夾鎖大師畫的。怎麼樣?夠味道吧?插圖只介紹了三種捆綁方法,我這裡有一本從海外倭族人那裡流傳過來的捆綁大全,名字叫《縛的藝術》,裡邊一共介紹了一百零八種最經典的捆綁方法。像什麼龍縛蛇縛章魚縛,老鷹兔子野雞縛,絕對可以滿足大家的特殊愛好。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在散場後找我,價格公道童叟無欺,熟人只要一個金幣。”

臺下眾人紛紛大罵李老頭兒老變態老臊棍,只是有幾人邊罵邊開始掏摸自己的錢袋。李老頭兒笑眯著眼,眼光在那幾位正在暗自數錢的仁兄身上掃來掃去,等大家罵得無趣了,這才接著往下講道:“書歸正傳!當日行刑時間被定在正午,正是陽光最烈的時候。祭神柱下的柴木堆足足有一坐小山那麼大,柴木都是可以製成高檔傢俱的上好鐵衫木,非常耐燒,比普通木柴可以多燒幾倍的時間。木堆上面被潑滿了從火樹果仁兒裡榨出來的火樹油,遇火即燃,而且火勢甚烈水潑不滅。行刑的劊子手是米蘭最有名的神箭手阿古打,他當時就站在米蘭城最高的箭樓上等待行刑時刻一到,便要用一把傳說中天神用過的黃金大弓,射出一支火箭點燃祭神柱下的油木堆。那支火箭是專門為這次火刑特製的一支加長銀吼鵰翎火龍箭。箭身上有一隻銀製的風哨,可以在箭射出的時候,發出一種讓人心驚肉跳的吼聲。箭尾的鵰翎據說是用阿古打親自射下的玉首銀尾雕的尾翎製成。整個箭身上面由頭至尾鍍有一條火龍的圖案,龍頭處便是可以點燃的箭頭,是用俗稱“吹不滅”的上品油蠟精製而成。

我周圍的那群瘋子一直在瘋吼著“燒死她!”,都說瘋子發瘋的時候不知道累,看來是一點兒也不假,上百萬的瘋子竟然越喊越有勁兒。當時我就感覺不對勁兒,夏天那麼毒的太陽,我竟然在人群中會感到一陣陣的發冷,後來果然是出事兒了!

典禮的主持者是日神殿的阿拉大神官,全大陸也只有他的身份可以與犯事前的月光主神女相提並論。太陽昇到祭神柱正上方的時候,已有些發福的阿拉大神官正式宣佈火刑開始。阿古打的箭從箭樓上射下來的時候,剛聽到箭吼,油木堆就被火箭點著了,那火箭實在是太快,快得根本沒人看得清影子。也不知道木堆上被澆了多少火樹油,火勢一下子就起來了,那麼高大的祭神柱,竟然被大火包住了一小半。

祭神柱頂端的月光神女,表情突然變得異常痛苦,牙齒咬著下嘴唇,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剛開始我以為是因為大火的緣故,月光神女被烤得痛苦難當,後來突然發現月光神女的白色長裙下面竟然開始向下滴血,血水順著她那白玉般的腳趾,很快便成流的向下流淌。月光神女竟然在這個時候要生孩子了。想到月光神女的孩子在這個世上剛一露頭,便要被大火活活燒死,我就想殺了那個搞大月光神女肚子的天下第一大混蛋。本來我以為能讓月光神女傾心相戀以身相許的男人,至少也是位英雄了得的人物,滿心盼著他能在關鍵時刻跑出來劫法場,沒想到這小子搞大神女肚子有種,到了救人的時候就變成沒種的烏龜王八蛋了。整場大典從始至終,就沒見到他的影兒。不過還有另一種說法,就是這位神龍見種不見臉的男人,在即將與神女私奔的時候,已經遭到神罰而被五雷轟頂死翹翹了。反正不管怎麼說,這個混蛋連個鬼魂的影子都沒讓人見著。

眼看人間最悽慘的事情就要在我眼前變成現實,我向天上一切諸神祈禱,希望用自己卑賤的生命來換取一個月光神女獲救的機會。那次祈禱,是我有生以來最最虔誠的一次。就在我以為天上的諸神沒有聽到我這個卑微的凡人的祈禱,而準備將自己的靈魂出賣給無所不能的大魔鬼,來換取月光神女母子平安的時候,天空突然黑了下來。

正午耀眼的太陽竟然憑空消失了,天空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全場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堆要燒死月光神女的大火。那種詭異恐怖的感覺,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永遠不會明白的。全場上百萬的瘋子都被那種莫名的黑暗嚇得全部閉上了嘴。當時全場只能聽到火堆中木柴燃燒的噼啪聲,就是喘氣聲也沒有,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忘了呼吸。

這時一片漆黑的天空突然亮了一下,我抬頭一看,只見在剛才太陽的位置上竟然出現了一輪血紅色的圓月亮。廣場中的一切都被這血光照得籠上了一層慘寂的血色。那血月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大家的面孔在被血月照到後,面上一層血光,看起來就好像瞬間變成了地獄惡鬼一般,血色的面孔猙獰可怖。我估計當時我的面孔看起來也是跟別人一樣的恐怖。不過在場的眾人大概只有我還有心思去看別人的臉,其它人都在仰望著空中的血色月亮。

千年前的人魔大戰後,便傳出了‘血月當空,暗黑滅絕’的預言。當時看到血月的時候,我也沒想到血月就是千年前的預言內容,只是覺得血紅的圓月讓人難受得透不過氣來。直到七顆金星隨後出現在血月的周圍,我才想起千年前的那四句預言:‘血月當空,暗黑滅世!七星臨凡,永享太平!’。沒想到真有血月和七星這回事。

空中的血月在七星出現後,明顯地顫了一下,就好像我們人害怕發抖一樣。七顆金星排成鬥勺的形狀,圍著血月開始慢慢地兜圈子。七星對血月似乎有些小心地保持著某種安全距離,而血月似乎也不願同七星靠得太近。隨著七星光芒更加的耀眼,血月的顏色也在漸漸加深,殷紅的血色有如千斤巨石一般壓得我噁心得只想吐個痛快,胸口卻像被千斤巨石壓著一般,想吐又吐不出來。

七星發出的金色光芒與血月放出的血色兇光就像真正的觸角一樣在空中互相試探。金光血光不停地互相糾纏吞噬。空中的七星繞著血月越轉越快,被困在中心的血月正努力的將有如實質的血光向外逼去,看起來就好像空中的血月在一點點的膨脹變大。

高速旋轉的七星猛地一下在空中剎住,血月顯然沒有料到七星的這招變化,血光忽明忽暗的閃了兩下,明顯的有些不知所措。停滯在空中的七星突然金光大盛暴起發難,全力向血月猛衝過去。嘿嘿,只是當時叫我看來,倒像是一隻金色湯勺在搶撈湯碗中最後剩下的一個肉丸子。

血月和七星在空中猛地撞在一起,爆起一片刺眼的強光。血月被七星一下子擊得飛了出去,如流星一般落到天邊不知所蹤。

在做的各位想必都聽過七星投胎的事兒,不過估計沒人跟你們說過七星根本不是主動投入月光神女腹中的。

當時七星就停在祭神柱的正上方,金光越來越弱,在空中晃晃蕩蕩好像馬上就要掉下來一樣,想來跟血月撞的那一下狠的,自己也沒討了好去,受了重傷就要挺不住了。最後七星在空中一下託不住了,就這麼直直地從祭神柱的正上方掉了下來,正砸在祭神柱頂端的月光神女身上。我當時看到七星砸在月光神女身上,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以為月光神女沒被大火燒死,倒先被這七星砸得腦漿崩裂,死也死得難看。

哪知七星在月光神女身上一閃即沒,早被烈火燒得奄奄一息的神女,體內突然暴出萬道金光,照亮了米蘭全城。剛才消失的太陽也在金光閃耀之後,重新回到了空中。

當時我們在場的這些人,早就被這匪夷所思的奇景鎮住了,廣場上沒有一點聲音。這時候火堆裡突然冒出‘哇!’的一聲嬰兒啼哭。在場的人都沒反應過來,只有胖墩墩的阿拉大神官皮球一樣衝向火堆,嘴裡大叫‘快,快滅火!一定要保住那個孩子!快!’。

當時阿拉大神官已經衝進了火堆,眼看就要成為輕風大陸有史以來第一個投火*成功的大神官了。一旁的水系聖魔導師總算醒過神來,嘿,雖說他反應遲鈍了一點,不過那水系魔法真不是蓋的,嘩嘩兩個超大水球直接將大火堆砸滅,真是要多有多牛!

落湯雞一樣的阿拉大神官抱起火堆中的嬰兒,興奮得反覆唸叨著‘七星臨凡,永享太平’兩句預言。後來阿拉大神官還在廣場上給我們專門解釋了千年前那四句預言的意思。其實這意思大家都知道,‘血月當空,暗黑滅絕’就是指血月亮出現在空中時,黑暗將吞噬整個世界,我們人類就都他媽玩完了。而如果‘七星臨凡’了,人類不僅會安然度過血月之劫,還會‘永享太平’。不過我是不怎麼相信‘永享太平’這一句,但血月和七星確實都出現了。而且當時前來參加典禮的神官神女祭司們好像都很信這句話,一個個都圍了上去,興奮得就像一群第一次逮到野兔的孩子。後來我用一頓老酒從當時在神壇上執行護衛任務的一位光明騎士那裡得到了當時不為人知的一點內幕訊息。那位光明騎士告訴我說,七星聖子出生後竟然沒被發現有臍帶,而且阿拉大神官剛剛捧起七星聖子的時候,還能看到一顆金星正從肚臍的位置緩緩沒入聖子的體內。

神壇上當時鬧哄哄的一片,剛剛正常的天空竟然就趁亂下起雪來,雪花鵝毛一樣翻飛旋落。那天真他媽邪了,幾千年的怪事兒都趕著那一天出來招搖過市,六月天竟然下起鵝毛大雪來。大家都像呆子一樣傻愣愣的望著飄落的雪花。

神殿的人和各國前來觀禮的國王貴族們聚在一起嘀咕了半天,月光神女被人緩緩地放了下來。這時候廣場上竟然還有瘋子在亂喊亂叫,要燒死月光神女。好在阿拉大神官在神壇上宣佈說,六月飛雪,曠世奇冤。既然天降警兆,月光神女懷孕一事必定另有隱情,需從長計議查出事情真相後再做打算。那群瘋子聽了阿拉大神官的解釋,這才閉上了嘴巴。

嘿,這幫大人物們說得比唱得都好聽。要不是怕了‘血月當空,暗黑滅世’的預言成真,世界真的末日來臨自己小命不保。想著自己還要靠著‘七星臨凡’的七星聖子‘永享太平’,他們才不會這麼好心放月光神女一條生路。那完全是為了給七星聖子一個面子,免得七星聖子長大成人後,把他們幾個害死自己母親的兇手送給血月當見面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