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見深,偶爾幾條公路交錯的平展車道上,已經很少有車,兩側偶遇高層矗立,一排排從窗戶投射出來的燈光,像田字格中規整的方塊字,倒是整齊化一。

單昊天手握方向盤,面對江雪蓮的疑問,他眸神清亮,唇瓣未動。

後座中的女人,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已經如坐針氈。

她攥緊的拳頭,放在兩腿上,因為力道太大,而隱隱打顫。

等待回話的男子,是長長的沉默。而這漫長的等待,對於江雪蓮來說,就是漫長的刑期。她如今為自己成就的一切,都是為了面前的這個男人,當初她壓上幾乎一條命的賭注,到現在,換回來的竟是長長的沉默嗎?

她不甘心呀,她絕不能承認,一個初來乍到的丫頭片子,就能輕而易舉的搶走自己苦守了兩年的一切。

“明天帶你去拍婚紗照。”

單昊天白玉蔥段骨節的手指,抓著方向盤,往右側打輪。面色依然沉穩平靜,但是清亮的眸底,有一抹不能言喻的沉重。

“真的嗎?昊天,謝謝你。”

江雪蓮聽到這話的時候,立刻轉悲為喜。攥緊的拳頭變成了溫柔的觸碰。她想碰碰主駕的衣袖,或者上去送一個吻。可是白皙的手指,最終只能落在主駕的真皮座椅後椅背處,只是輕輕一碰,她也覺得無限的滿足。

單昊天沒有再回應,腳下加緊了油門,車子瞬間狂奔在路燈所及的地方,如在一條延展的長龍脊背上奔跑,風馳電掣,一閃而過。

當單昊天的車在一處燈光四濺的公寓樓下停下的時候,緊跟在車後面的張峰,也及時剎住了車。

他快步下了車,走到老闆車窗邊,眼神交匯了一下,隨即來到後車門處,開門,將江雪蓮抱下了車。

“昊天,明天的婚紗照,我想穿上次定做的婚紗拍,可以嗎?”被張峰欲抱著離開的江雪蓮,在臨走之前,對著拉下的車窗主駕再次確定道。

“好。”

單昊天不動聲色,回了江雪蓮這麼一句之後,車窗緩緩拉上去的同時,腳下油門一用力,車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單昊天雖然沒說什麼話,但是他那一聲應和,江雪蓮覺得就夠了。她一改之前的情緒低落,如今開心的催促張峰趕緊抱自己回去。

緊抱著江雪蓮的張峰,剛剛在單家發生的一切,他是最直觀的旁觀者。本來他會以為,江雪蓮回家之後,肯定是暴怒的如往常一樣,首先把周邊能摔的東西,先摔一遍。

他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不眠之夜的準備。

但是現如今,看到懷裡的江雪蓮,直到目送著單昊天的車,遠遠的消失在了夜空中才願意回屋的樣子,心神一暗。

單宅,麥茵陪著單母和奶奶打了好久的麻將,直到老人連連打了兩個哈欠之後,嚷嚷著困了,去睡了,才得以抽出身做自己的事情。

單昊天是在江雪蓮離開之後,隨後不見的。麥茵不用猜,也知道他去找江雪蓮了。

本來她應該不在意這件事,但是猜測出單昊天的行蹤之後,不知為何,麥茵面上,在開心的陪著家裡人打麻將,可是心裡,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七上八下的難受。

踩著乾淨的木地板,麥茵上了二樓,直奔臥室。

她還記得,上次她在這裡住的時候,單昊天突然抓著她,強吻了她的那個夜晚。那個吻,又重又疼。

想到這,麥茵眉頭微擰,不自覺的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思緒在自己觸碰嘴唇的時候,得到了蔓延,等她察覺出來的時候,竟然莫名感覺胸口一陣燥動。

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麥茵當然不自知,等她收回手的時候,正巧瞟見牆上的時間,已經夜裡十二點了,單昊天去了江雪蓮那裡這麼久沒回來,又想想今晚發生的事,不自覺知後,可能是安慰那個女人了吧。

麥茵能想到單家人今天擰成一股繩,將身形狼狽的江雪蓮趕出去的情景。當時單昊天肯定如坐針氈吧。他心愛的女人,被一家子人當眾奚落,他肯定很心痛吧。

想到這,麥茵不覺心底有一絲的落寞滑過,起身,去了浴室,衝了個熱水澡。

等到她穿著一身白色的棉質睡衣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腦袋頂著半乾的頭髮,卻發現單昊天不知何時回來了,正坐在沙發裡,抱著手機,忙著打字。

麥茵眼下一熱,卻又慌亂的收回眼底的失落,她像沒看見沙發裡窩著一個人一樣,走到床頭櫃處,打來自己的小挎包,從裡面拿了一片衛生巾,又匆匆去了衛生間。

吹乾了頭髮後,麥茵又隨手給長長的黑髮紮了一個馬尾。

等到麥茵再次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發現單昊天已經不見了,正當她好奇人去哪裡了的時候,耳邊不遠處浴室裡,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

沙發上放著單昊天今晚穿的西裝外套,麥茵瞟了一眼後,未動,直接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