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院門吱呀一聲開啟,卻是隻露出了朱巔峰的半個腦袋,緊張兮兮地四周望了望。

他有些戒備地打量了一眼王興宗,眼見這個乾癟小老頭穿著一身都被洗得發白的粗布麻衣,再一想到那些為國戍邊卻月俸微薄的墩兵邊軍,眼神立馬便軟了下來。

“老王,你可以進來,但是你得保證絕對不可外傳,這可是朱某人娶媳婦兒的本錢!”

朱元璋一聽就樂了,拍著胸脯承諾道:“某傢什麼東西沒見過?你就放心吧!”

得了這個承諾,朱巔峰才將院門開啟,一把將朱元璋拉了進去,而後立即關上了房門。

朱元璋入內只見庭院中臨時搭建了一個灶臺,灶臺之上一口大鐵鍋正熬煮著不知名的東西,而小朱異正全神貫注地做起了伙伕,掌控著灶膛火勢大小。

朱巔峰則與那個名董槐的武夫,二人合力將一大桶紅糖倒進了大鐵鍋中,董槐拿著個大勺子不停攪拌,朱巔峰則神情緊張地盯著鐵鍋默不作聲。

“朱小子,你這是熬啥呢?紅糖水啊?”

朱元璋摸著雪白鬍須,好奇不已地出言問道,卻是引來了朱某人的笑罵聲:“老王你一個武夫懂個屁啊!在旁邊乖乖看著!別瞎咧咧!”

朱異聽了這話嚇得腿肚子都快軟了,硬著頭皮看向皇帝陛下,卻是驚訝地發現,這位心狠手辣的洪武大帝,被一通怒罵後,卻是絲毫不見怒容,反而好奇不已地墊腳看向大鐵鍋。

眼見朱異滿臉茫然地看著自己,朱元璋忍不住老臉一紅,頓時怒喝道:“看什麼看?看好你的火!”

這小朱異真是幹啥啥不行,吃喝嫖賭第一名!

很快大鐵鍋內的紅糖在董槐不停攪拌之下變成了黏稠的褐色膏狀形態,隨著朱巔峰一聲令下,二人手忙腳亂地將這些褐色糖膏倒入了提前準備好的陶器之中,顯然正是朱巔峰昨日去琢器作坊的目的。

只見這陶器上圓下尖,放在水桶上面,下部尖端底部有一小孔,已經用草牢牢塞住,褐色糖膏就這般進退不得。

這時朱巔峰又對董槐耳語了幾句,後者不疑有他,當即端了個木盆出門,片刻之後便折返回來,只是木盆中多了一盆黃泥水。

褐糖膏,黃泥水,朱小子這是想做什麼?

眼見皇帝陛下一臉茫然,想問卻又不敢的可愛表情,朱異有些於心不忍,替他出言問道:“公子,咱這究竟是要做啥呀?”

“咱要製糖,製出異常潔白的……白糖!”

在場三人:“???”

你娘咧!

你擱這兒跟我扯犢子呢?

普天之下只有遂寧糖霜潔白如雪,有詩讚曰“不待千年成琥珀,直疑六月凍瓊漿”,故而被朝廷列為貢品。

但人家那糖霜製作工藝極其繁瑣,採用小鍋慢溫、慢火久煉、手工勤濾、耗時凝霜等一系列手工工藝,故而成品極其稀少。

朱元璋身為大明天子,那糖霜他自然清楚,遂寧每年上貢也不過三百餘斤,後宮各院與皇室子弟一分,他自己留下的還不到五十斤,足以見其珍貴稀有。

就你這破落小院,加上那髒不拉稀的大鐵鍋,以及這雜質太多的褐色糖膏,與那盆黃不拉幾的黃泥水,你能做出糖霜來?

別說朱元璋不信,朱異與董槐都接受不了,面帶茫然地看著自家公子。

這小子莫不是窮瘋了,得了癔症吧?

“咳咳……公子,小的家中還有些許積蓄,倘若公子迎娶沈家小姐銀錢不足,小的倒是可以資助一二……”

“公子,還有某家,不必如此憂勞傷神,萬一得了癔症……”

朱巔峰聽了二人這話,卻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懂個屁,這是古籍中的‘黃泥水脫色製糖法’,算了跟你們講了也聽不懂,仨人倆武夫,還有一個廢物……”

在場三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