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斐這一開口就是老陰陽大師了。

“二夫人這是哪裡的話?”張媽媽依舊撐著笑臉,真是看著都讓人替她累,“咱們司家上下一體,哪裡有這些話。”

態度居然這麼好,肯定有問題!

江玉玲那個兩面派大師手下的人,能是個什麼好東西。

謝斐上下掃了張媽媽一眼:“張媽媽還是別說這些客套話了,張媽媽可是伯母身邊的紅人,不知道來這裡有何貴幹,是不是伯母有什麼吩咐?”

張媽媽擠了擠眼角的魚尾紋:“二夫人就是聰明,什麼都能猜到。正是您所猜的那樣,二夫人入府也快一月了,雖然二房沒了長輩,可如今是咱們夫人當家,這伯母也算是半個婆母,合該去請安敬茶才是,不然您這二夫人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還真是當家做主上癮了!

這司御軒沒了父母雙親,她便是當家做主的,也不過是個伯母罷了,這半個婆母這種話還真說得出來。

想來就是江玉玲要故意折磨她罷了,她的身份可是劉氏認下的,江玉玲還沒這個本事直接越過劉氏去。

謝斐掩下思慮,淡淡道:“原是如此,自該去補這一杯敬茶的,張媽媽且先回去覆命,我稍後就來。”

“這一盞敬茶倒還真是叫我好等了!”

謝斐才一進了麗景軒正廳的門,便聽得江玉玲那刻意將調子拉得老長的話音,只讓人聽了就有些不太舒服。

江玉玲今日穿了件水紅緙絲八寶紋的上襖,下頭那條織錦鏤金的牡丹裙子更是精緻,整個人一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在這上頭倒是壓了謝斐一頭。

便是入了司府,謝斐也沒幾身好行頭。

不過謝斐卻也不在乎這些,只端莊大方地行了禮:“見過伯母,問伯母的安好了。”

伯母兩個字讓謝斐嚼得恰到好處,既能點醒,又不至於太過淺顯。

江玉玲笑得依舊柔和:“你這孩子,這般客氣,我雖是你伯母,但也如母親一般了。今個兒你補上這盞敬茶,往後咱們更是親如一家人。”

誰要跟你是一家!

謝斐暗自腹誹,面上卻道:“都是我的不是,叫伯母好等,雖是隔房,卻也該親。”

如此局勢之下,謝斐有時候不得不示弱,這幾日她在外頭名聲又落了個底兒掉,不僅是為了眼下,更是為了日後。

江玉玲難得見到這樣的謝斐,心中不免得意幾分,忙給廳上候著的丫鬟使了眼色:“沒眼力的東西,還不快去備了茶來!”

那小丫鬟唯唯諾諾的下去了,神色間很是惶恐。

謝斐卻聽出來了這弦外之音,說的是丫鬟,可卻是在指桑罵槐的刺激她。

沒一會兒那丫鬟便端著茶上來了,謝斐接了過來,恭敬地行了禮:“請伯母用茶。”

只看這儀態,便是這麼也挑不出錯來的。

江玉玲的手才接觸到了杯盞,忽然便縮了回去,好在謝斐沒有鬆手,否則便要摔了去。

只見她眉頭一皺:“這茶怎生這樣燙,好你個憊懶的丫頭,這點小事兒也做不好。”

丫頭受了驚,當即跪了下來,連聲認錯:“都是奴婢不好,夫人繞了奴婢吧!”

茶杯的確滾燙,謝斐都要拿不住了,卻又得忍著,指尖不住的灼痛,讓她眉頭輕輕抽搐幾下。

江玉玲罵聲道:“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滾下去!”說著,她的目光便挪向了謝斐,似是有些猶豫,“老二媳婦,你看這……”

分明是在看她會怎麼做呢。

謝斐自然猜到了江玉玲的意思,倒也沒有惱了,只是起身將茶盞往邊上一放:“既然那丫頭不會做事,我親去看水就是了。”

如此順承的謝斐心中可並不服氣,只是她想看看江玉玲還有什麼花樣。

出了廳堂,便去了後頭的茶水房,謝斐這回親看了水,才端了茶去。

江玉玲接過茶來,輕輕抿了一口:“這茶怎麼有些涼了,要不還是叫那丫頭來吧?”

話外的意思卻是在說謝斐還不如剛才那丫頭呢,擺明了是想要給她難堪的,屋裡屋外可都是司府的下人。

如此反覆兩次,茶水不是燙了就是涼了,下頭的人瞧著謝斐進進出出的,都已經在捂嘴偷笑了。

謝斐算是死心了,不管她怎麼樣,江玉玲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她難堪的,她本不想鬧事,她既然如此折磨人,就別怪她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