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喂貓與閒談

久違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林亦發出舒適的嘆息聲。雖然蒼藍宗提供給自己的住處已經相當不錯，但怎麼比得上自己的家呢？

林亦能看出來，即使是自己離家修行的那段時間，自己的房間也經常會有人打掃。屋子裡沒有一點灰塵，空氣中有淡淡的薰香的味道。

林亦的臥室在二樓，開啟窗戶，抬頭是星河皓月，遠處是萬家燈火。白雲鎮雖然不大，但是也勉強稱得上不夜城。林亦眺望而去，燈火通明的街道上依然還有絡繹不絕的人群。

府中的侍女們還聚在一起說話，少女們的聲音中帶著歡樂，林亦依稀能聽到她們在討論自己。侍衛們要麼這時該值守了，要麼無事可做的，就聚在一起飲酒夜宵。

林亦躺回床上，看著天花板，那些凡塵的聲音，此刻並不會讓他覺得嘈雜，反而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舒適感。在這樣的聲音陪伴下，林亦很快沉沉睡去。

……

林亦醒過來之後，還略微有些迷茫，躺在熟悉的床上，林亦還以為，自己只是如同幼年一樣，又做了一個關於修行的夢。短暫的困惑之後，林亦又清醒過來。簡簡單單的收拾洗漱一番，林亦才去正房用膳。林清歡已經等了林亦好一會兒，不過倒也沒任何不耐煩之色。自從離家去蒼藍宗修行之後，林亦再沒有吃過早膳。久違的早膳，讓林亦胃口大開。

早膳之後，林亦又陪著母親說了會兒話，只是眼神是不是往屋外看去。

“行了，知道你掛念那些小傢伙，去看看吧。”林清歡拍了拍林亦的手背。

“嘿嘿。”林亦摸了摸頭，笑嘻嘻的離開了。

出了正房，林亦往府裡北門而去，正巧遇到一個侍衛抱著一大盆肉。

“這些肉是喂那些小傢伙的？”林亦從那侍衛手上接過那盆肉，“我來吧。”侍衛見林亦輕鬆的一隻手拿住沉重的肉盆，眼中露出敬佩驚歎的目光。

林亦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侍衛說了幾句，北門就到了。北門外的竹林，佔地也有十來畝，裡面藏著林亦從鎮子裡帶回來的流浪貓狗。林亦和侍衛踩在枯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並不重，卻引來了附和聲。伴隨著貓叫，狗叫，一群油光水滑的貓貓狗狗，從竹林深處鑽了出來。

雖然過了大半年，但林亦曾餵過的流浪貓狗們，依然還記得他。即使林亦把一大盆肉放在身前的地上，貓兒們也是先湊過來蹭一蹭林亦的腿，再去吃盆裡的肉。狗子們的表現則是激動許多，圍著林亦不停的打轉，尾巴晃得極快，又發出興奮的吼叫。林亦笑罵著踢了踢它們，狗子們才開始胡吃海塞。

林亦看著貓貓狗狗們放鬆的享用食物，時而嘴角帶笑，時而皺著眉頭。“少了一些熟面孔，多了一些新面孔。”林亦感嘆道。

一旁的侍衛看林亦的樣子，開口說道：“稟少爺，這些小一點的貓狗，都是少爺去修行後出生的。有幾隻好鬥護食的流浪狗，被屬下和兄弟們抓去送給鎮上一些名聲好的人家看家護院去了。有一些相貌好，性格溫柔的貓，被送去給大戶人家的小姐兒小少爺作伴去了。還有那些老死的或是夭折的貓狗，屬下都照例把它們葬在了竹林深處。一開始，有兄弟建議把那些去世的貓狗，放在樹上，說這樣，它們來世就能投胎做人。後來夫人覺得它們掛在樹上有些可憐，就下令把它們都好好安葬。”

林亦沉默片刻，抱起一隻已經吃飽，在他腳邊晃悠的小貓，溫柔的撫摸著：“你們做的很好。以後有新的小貓小狗出生，等它們長大一些，就把好看的送給心善的人家吧。雖說它們在這裡也能生活得很自在，但有個家遮風擋雨，還是會更好一些。至於那些去世的貓狗們，都按母親吩咐的，好好安葬吧。就算有下輩子，做人就真的比做動物好嘛？大多數人，其實光是活著就已經很累了啊。”

侍衛默默點了點頭。

一群膽子大的小貓，吃完後，就在林亦腳邊繞來繞去，有幾隻甚至順著林亦的腿往上爬。林亦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身子一動不動，任由小貓們一隻只的吊在自己身上。

那侍衛露出羨慕的神色，平常他們喂這些小傢伙，它們都是踩點過來等投餵，吃飽就溜的。不給摸，更別說抱了。哪像現在，都不用招呼，自己就纏上少爺了。

“這就是成為仙人後少爺的魅力嗎？”侍衛心中想著。

“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林亦突然沒來由的問那個侍衛。

“啊？”突然被這樣問，那侍衛有些茫然，摸了摸腦袋，他有些靦腆：“屬下從小家裡就窮，常常是有上頓無下頓的。二十年前更是遇到幾十年一遇的旱災，一整年幾乎顆粒無收。眼看一家人就要餓死，父親就把屬下賣給了奴隸販子，只求屬下能苟活下來。在奴隸販子手下，屬下每天都要乾重活，做不好還會被打，可好歹是活了下來。後來夫人帶走了屬下。這些年，屬下一直擔任府中守衛，每日都挺清閒的，拿著豐厚的俸祿，吃著內園裡那些小姐兒她們做的美食。夫人和藹，少爺又時常賞賜我們錢財…不瞞少爺，屬下靠著這些年從府裡拿到的月俸和少爺賞賜的錢財，還在鎮裡買了些土地。對於夫人和少爺的恩情，屬下無以為報，只能做好夫人和少爺吩咐的所有事。屬下覺得，屬下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屬下希望以後屬下的孩子，不論男女，都能繼續侍奉夫人和少爺。府裡的兄弟們，都有差不多同樣的身世，也有著同樣的心思。為了報答夫人和少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林亦微微頷首：“方才說到這些小傢伙的來世，未曾問你，如果你有來世，你想做什麼呢？或者說，成為什麼樣的人？”

那侍衛皺著臉，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屬下少年時，也曾幻想過自己是大富人家的公子，享盡富貴榮華。可如今，屬下早已想明白了，不求來世，也不敢奢望來世，屬下只想好好的過完這一生。”

“好好的過完這一生呀，多少人都沒有你這樣的覺悟。”林亦拍了拍侍衛的肩膀，“那你想修行嗎？像我這樣，成為一個仙人。”

“屬下自知沒有那樣的福緣，如果真有那樣的福緣，屬下認為，能遇到夫人和少爺這樣的主子，屬下的福緣就已經用盡了。”

林亦搖頭笑了笑，不再說話。在看過獨角獸後，林亦便讓侍衛回去了。母親昨日讓他去鎮裡逛逛，林亦有些不明所以，決定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