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世間愁為何物,酒半盞,吟唱霜花落。

嶽攸懷裡揣著兩枚令牌,老爹臨行前交給他的那枚言書令靜靜的躺著絲毫未起作用。

不是它無用,可是無處用。 經由此行嶽攸深深推翻了之前曾嚮往人族繁華的決心,人族地廣,繁華驚囂入耳,卻 無半分留戀之意。

當人族空洞再次開啟的那一剎那,嶽攸終於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抬腳消失在了光芒漩渦 中。 光明與黑暗,在這悠悠空洞中可觀!當二人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宿神界時,⻓谷猶在但 周圍的一切卻是發生了質一般的變化。

“小子,記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暴露你身負魔氣的事,否則將會引來不小的麻 煩,到時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胥煙緊作叮囑道。

嶽攸連連點頭,人族一行他最大的收穫便是學著低調!沒必要弄的人盡皆知,在沒有 強大的實力之前乖乖收起尾巴才是正事,在某些人看來這是怯弱,但對生死而言,這 是最為穩妥的求生!

“大個子,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清香?”嶽攸問道。

“荒郊野外,何來的清香?” 此刻身處宿神界⻄界域的邊緣,周邊成精的獸禽草木不少,或許它們也在等人從這兒 經過。

貧瘠的土地乾裂成孔,兩邊皆被高聳的山峰環繞,荊棘藤蔓叢生,狹小的⻓谷之中唯 有一條山路可通往外界,所以走路時看腳下才是關鍵! 二人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的走在山路上,往遠了瞅除了黢黑之外還有一雙雙綠色的眼 睛,時不時傳來瘮人的烏鴉叫聲。

“你看,那綠油油的是什麼東⻄?”嶽攸指著遠處一片盛林問道。

“那是夜蟲,你所看到的是它雙目所發出的光亮!它們的職責便是守護那片密林,還 有,最好不要用你的手指去指,它們看得到!” 這句話嚇得嶽攸趕緊將手指收回,“你不早說!” “你也沒問我啊,小心跟著,千萬不要對周圍的東⻄好奇!這裡所生的大多都是群居 的種族,我們能安全從這裡經過靠的可不是你懷裡那枚冷冰冰的破牌子,它們大多都 好相處,就像人一樣,你不犯它它自然也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從東到⻄,其間距離何止萬里。

況且⻄界域是妖族的棲息地,而東界域的歸屬可是神 族,中間還隔著一條大江,想要安然抵達怕是不易! 這一路幸得胥煙懂得多,不然他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上次胥煙用內丹給嶽攸渡真氣 所遺留下的舊傷尚未好利落,行不得雲駕不得霧,只能單靠兩條腿走路。

經過不懈的努力,二人終於走出了那片黢黑的貧瘠之地。

擋在他們眼前的乃是一座連 綿千里的大山,胥煙心生一計,或許這個地方能夠成為嶽攸變強的試煉場!

參天古樹高聳入雲,枝繁葉茂之下盡是斑駁弄影。林間有霧,不似人間那般朝生遇日 而消,胥煙撿了支木杖揮打⻬膝的草木,“趟過這片木澤,我們就安全了。” 嶽攸無精打采的打著哈欠學著胥煙的樣子照做,“這裡陰森森的,不會有⻤吧?” “⻤?宿神界四大界域之中,還未曾聽說過有⻤!”

二人走著,嶽攸突然感覺腳底一滑顫顫低下頭而後大叫一聲,“⻤,⻤啊!” 胥煙的步伐停了下來轉身望去,那不過就是小獸的頭⻣罷了,這裡霧氣所沉化為微水 附其上,“別叫了,不過就是一骷髏頭而已!就你這膽子,日後如何踏入修行?” “你別離我那麼遠,我害怕!”嶽攸那驚了神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胥煙無奈讓他 握著木杖跟緊些。 這一激靈,倒是把嶽攸的瞌睡蟲給嚇跑了,頓時精神抖擻!這些草木,葉子枝幹都比 他所⻅過的植被大,或許是這裡水汽充沛所致。 “大個子,你有沒有感覺周圍怪怪的?”嶽攸加快腳步只為離胥煙近一些,絲毫沒有 注意到他這一腳上去踩到了什麼。

等他人走過之後,那一排排腳印竟然消失了。

而後,胥煙覺察到了周圍草葉震響的動 靜,雖然聲小但對他而言卻被放大了無數倍,這是他這一種族天生便具備的能力!

“別自己嚇自己,這個地方過去曾經是九霄鹿一族的棲息地,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 多都是身死於此!肉身腐爛,枯⻣橫躺等待消彌不過是常事!” 二人的步伐越來越快,嶽攸險些被甩在身後,這片木澤的繁葉之下不知棲避了多少蟲 子,它們的領地意識很強,一旦察覺有異族入侵便會現身先是恐嚇,而後發動規模化 侵襲,直到侵入者離開為止。

一隻不足指甲蓋大小的蟲子,其身蘊含的毒素足以令人疼痛灼感幾日不減,胥菸嘴⻆ 上揚露出些許笑容,“再快些,讓我瞧瞧你這幾日的修行成果。” 胥煙的身形時隱時現,不斷踩著葉梢向前!苦了嶽攸,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始終未瞧⻅ 胥煙的背影,好在過了這片木澤,胥煙立於高處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比我 想象的要快!” 誰知,嶽攸卻是停下後仰著天⻓嘯,嘴裡罵罵咧咧道:“這什麼⻤地方,老子以後都 不想再來了。” 眼前,溪水從山澗落下匯成潭,岸邊⻓有細茅草,隨⻛而動搖曳生姿。 嶽攸將整張臉浸入水中,瞧⻅那水底似有一塊兒亮晶晶的石頭,潭水不深手觸地的那 一剎那,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胥煙覺得這小子不太對勁,莫不是真的被那木澤裡的東⻄給嚇到了,把頭埋進水裡許 久都未上來,趕緊從高處躍下用木杖敲了敲他頭,“喂!” 嶽攸忽地從水中抽出,甩了胥煙一身水漬!只⻅他拿著那塊兒石頭笑的合不攏嘴,還 站在胥煙面前炫耀一番,“大個子,你快看,我撿到寶⻉了。” 胥煙用袖⻆擦了擦臉上的水漬說道:“不過就是一塊兒破石頭,有什麼稀奇的?” “這石頭會發光。” 後者自是不信,不過那石頭離開潭水之後的確有淡光閃過,“拿來讓我看看。” 嶽攸很乖哦了一聲將石頭遞給了他,胥煙用靈目透過石皮表面果然看到了其中玄由, “盤腿坐下,今日你運氣不錯,竟撿到了水漣石。” 嶽攸不解,摸了摸後腦勺問道:“水漣石是什麼?” “你抬頭看看這水是從何處而來?”後者照做果然抬頭,水流從崖間傾瀉而下匯成深 潭,這處靜潭怕是存在已久,水過之處的稜⻆縫隙早已被沖刷平滑。 胥煙靠坐在一旁,徐徐向他解釋清楚,“水漣石是可遇不可求的靈物,其中所蘊含的 水氣要高於周圍,你手碰到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一絲涼意?”

嶽攸點了點頭,“確實有些涼。” “這就對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溪水是從上方某一處巖洞中流出的,這水漣石便 是巖洞之中泉眼初始之氣的產物。你用我教你的方法去吸收它,對你日後的修行大有 幫助!” 潭面無⻛,葉落頻起漣漪,嶽攸盤坐於岸邊雙目緊閉依照昔日胥煙所授之法去感悟周 邊氣的存在,至於胥煙則是將懷中的小銀⻥放於潭中,這天地所造的山川河澤內蘊之 氣可助修行。 整塊水漣石被嶽攸握於掌心之中運轉周身靈法煉化,片刻之後只覺得全身上下無比暢 快,體內氣血也是愈加充沛活躍。 深吸一口氣之後,嶽攸心情大好,隨手將一旁紮根於深泥中的細茅草連根拔起在水中 滌淨泥漬之後放於口中細細咀嚼,同時遞了幾根給胥煙,“諾,自當做是謝禮了!” 胥煙一愣,轉過頭來問道:“這又是何物?” “這叫茅根,你將它含在嘴裡,很甜的!” 後者接過仔細瞧看一番後學著嶽攸的樣子小小咬了一截放於口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 覺,微微帶著甜味,還有一絲苦澀。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當初師傅口中所說的箴言之意,苦中有甜算作自尋其樂。 嶽攸望著他那轉瞬即逝的表情咧著嘴笑:“我阿爹常常從山上挖回來泡茶,我當是什 麼好東⻄就偷偷揣了幾根跑到別處嚐了幾口,最後發現味道確實不錯就一股腦全吞 了,結果被我阿爹發現給揍了一頓,之後我就再也不敢隨便偷吃東⻄了。” 他不理解為什麼胥煙一路上都是板著臉不苟言笑,就跟誰欠了他錢一樣!或許,他真 的就是傳說中不⻝人間煙火的修行者,跟左延宗以及那個白鬍子老頭一模一樣! 突然,高處傳來一聲嘶鳴,頓時引起了他二人的警覺。揮手間將正在潭中暢遊的阿乙 收回⻓袖之中,這做法令岳攸險些驚掉下巴,果然阿爹說的對,多出去走走總能⻅到 好玩的東⻄! 二人一前一後踩著縱步借石頭往上跳躍,最終停在了一棵視野開闊的巨樹上,原來是 族群首領發出的叫聲,下唇呈純白色,通體暗褐,頭生雙⻆令人望而生畏! 這等壯舉,嶽攸也是第一次⻅,忍禁不住好奇問道:“那又是什麼?” “那便是九霄鹿,這片木澤真正的主人。” 為首的雄性九霄鹿⻓嘯著,同時豎起耳朵聆聽周圍的動靜,身後大大小小二十隻邁開 腿一絲不敢鬆懈直直衝前,嶽攸⻅狀不解地問道:“它們跑那麼快,難道身後有什麼 東⻄追趕?” 雖然宿神界的四季並不分明,但對於那些動物遷徙的事還是知道些,⻜⻦大多都會選 擇在初冬之前遷徙到暖和的地方,走獸則是早早的開始準備過冬的⻝物,大雪之後林 中草木光禿禿的一片,鮮少能⻅到翠⻘的葉子,所以冬天草⻝性動物覓⻝也就成了難 題。 果不其然,就在九霄鹿跑過後,其身後乃是一隻花豹正乘勝追擊,那雙犀利的眼神直 愣愣的盯著奔跑的小鹿,但二人似乎都沒有任何要出手的跡象,嶽攸揉了揉鼻子說 道:“要不,我們賭一把?”

胥煙有些興致,“說吧,怎麼個賭法?”

“就賭這隻花豹最後能不能撲倒獵物,若是我贏了,你必須揹我趟過前邊那條溪流, 若是你贏了,我任你處置。” “好,那就拭目以待吧!”胥煙雙目凝神,但心中卻是多少有些忐忑,花豹以速度⻅ ⻓,九霄鹿雖擅⻓奔跑但族群成員過多,能不能都逃過終究是個難解的問題。 說來,也是許久沒有像今日這般別有興致了,想來上一次還是在幾百年前。幾個回合 的硬磨下,鹿群的速度慢下來了,成年的鹿自是不怕,但那些小傢伙能不能倖免於難 可就不好說了。

嶽攸也想看看,這場叢林廝殺的戲碼究竟會以怎樣的情節收尾。 花豹的追擊速度很快,但是耐不住鹿群左右擺擊外加跳躍,前者的速度逐漸慢了下 來,二人興致勃勃的望著,彼此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算盤,畢竟誰都不想輸人一 等。 可就在嶽攸認為自己快要勝出的時候,鹿群之中體形健碩的幾隻雄鹿突然轉過身來以 攻代守,形成保護其餘成員後撤的屏障。 它們的四足不斷後蹬,更像是在攢蓄力量。鹿群首領⻓嘯之後,其餘幾隻雄鹿居然從 四方包抄直接將花豹圍了起來,那高聳分叉的鹿⻆上瞬間多了幾滴獸血,花豹吃痛但 是奈何⻓久追趕下來體力早已被消耗將盡,首領狠狠的撞了過去,鹿⻆直接穿透了花 豹的身軀,一場捕殺者被反殺的劇目就此落幕。 直到此刻,嶽攸仍舊不能接受自己輸了的事實,“這......這也太詭異了吧!” 胥煙倒是冷靜的緊,“沒什麼可值得驚訝的,花豹的實力雖強但是耐性卻是極差,經 由挑釁之後外加不斷突轉,它的優勢如今全然變成了劣勢,你輸了。” 嶽攸卻是耍起了小孩子脾氣扭過頭去說道:“哼,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肯定不會 了,不過輸了就是輸了,我也不是輸不起的人,有什麼要求就提吧,我全部接著就 是!”

“哦?也好,不過我暫時還沒想好,留到以後吧!”